啪叽。
那是一声极其令人尴尬的声响。
就像是一块放久了的湿抹布，无力地抽打在路边的瓷砖上。
柳如烟保持着双手下刺的狰狞姿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因为过于用力而略显扭曲。
但她手中那把本该削铁如泥的千年玄铁剪，此刻正像两条煮烂的宽面条，软塌塌地耷拉在李无序的肩膀上。
甚至因为材质过于富有弹性，剪刀尖端还调皮地弹了两下，最后无力地垂落在李无序的锁骨位置。
连衣服都没划破。
甚至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
“这……这是何等邪术？”
柳如烟呆住了。
她身为元婴期大修，这把“断情剪”下不知斩过多少负心汉的头颅。
她试着注入灵力，试图让剪刀重新硬起来。
嗡——
灵力灌入。
剪刀变成了……发光的面条。
除了更亮、更像荧光棒之外，没有任何威慑力。
“我都说了。”
李无序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起那软绵绵的刀刃，随手甩到一边。
“这种高危物品，小孩子不要玩。”
“既然它的逻辑硬度被我在后台改成了0，那你就是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它也只是一根橡胶棒。”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种寂静并没有维持太久。
因为地上还有两个人不太正常。
“汪！”
一声不合时宜的狗叫打破了沉默。
哪怕是以李无序那坚如磐石的代码心脏，此刻也不由得眼角狂抽。
发出声音的不是疯老头。
是苏清冷。
这位平日里只要拔剑就能冻结十里长街的清冷剑仙，此刻正毫无尊严地趴在粉红色的地毯上。
她双手死死抱着柳如烟那光洁的小腿，脸颊在那层薄沙上疯狂磨蹭，眼神迷离得像是嗑了一吨迷药。
“圣女姐姐……我是你的狗……”
“求求你……踩死我吧……”
苏清冷的嗓音沙哑，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晶莹的涎水。
这就是规则的恐怖。
并不是所有的攻击都需要刀光剑影。
这种直接修改大脑认知的精神污染，比物理伤害恶心一万倍。
另一边，疯老头的情况更糟。
他虽然想去舔那把剪刀，但因为剪刀变成了橡胶，他似乎陷入了某种逻辑死循环。
此时，老头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双眼翻白，鼻孔里两条血柱像高压水枪一样往外喷。
【警告！队友生命体征异常！】
【警告！心率超频！苏清冷当前心率：210次/分。预计30秒后死于心室颤动。】
看着满地打滚的队友，李无序眼中的嫌弃逐渐被一层淡淡的杀意覆盖。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因为这代表着系统出现了不可控的变量。
而程序员最讨厌的，就是变量。
“既然你看不起这把剪刀……”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
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看她的眼神不是欲望，不是恐惧。
而像是看着一堆……等待被清理的垃圾数据。
这种眼神，彻底引爆了她的自尊。
“那就用你的心来偿还吧！”
柳如烟猛地张开双臂，原本慵懒的黑发无风自动，瞬间暴涨至三米长，在空中如群蛇乱舞。
轰！
整个闺房内的粉色雾气瞬间浓稠了十倍。
如果刚才只是粉色的薄雾，那现在，这里简直就是一片粉色的血海。
那股甜腻的香气浓烈到令人作呕，仿佛有几万吨劣质香水同时在鼻腔里爆炸。
【警告！BOSS进入二阶段狂暴！】
【技能：倾城一舞（禁咒级）】
【规则更新：强制爱恋判定频率提升至100次/秒！】
【新增惩罚：凡视线范围内存在圣女面容极其投影者，每秒扣除10%理智值，归零后将永久转化为‘裙下之臣’（不可逆）。】
咚！咚！咚！
李无序的心脏再次遭到重锤。
哪怕他开了直男滤镜，把你柳如烟看成了抠脚大汉。
但这股规则之力太蛮横了。
它就像是DDOS攻击，不管你防不防御，既然你看到了这张脸，我就每秒钟给你发送一万个“我爱你”的请求包。
即便你能拒绝，你的服务器（大脑）也会因为处理不过来而崩溃宕机。
“啊！！！”
苏清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开始用力撕扯自己的领口，指甲深深嵌入皮肉。
疯老头更是直接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
“烦死了。”
李无序皱紧眉头，抬手狠狠揉了揉太阳穴。
“一个破魅惑术，非要搞这么大阵仗的光污染。”
“显卡都要被你烧显存了知道吗？”
他没有拔剑，也没有咏唱咒语。
他只是再次将手插入了虚空之中，调出了那个泛着绿光的控制台。
【检测到高频视觉模因攻击。】
【源头锁定：面部识别点（Face_ID: Liu_Ruyan）。】
这次，李无序没有再修改自己的视觉参数。
既然这“魅惑”的触发机制是“看到她的脸”。
那就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只要这世界上没人能看到她的脸，这技能不就废了吗？
手指在虚空键盘上带出一串残影。
那是一种带着愤怒的敲击节奏。
就像是深夜两点被叫起来修紧急BUG的怨种主程。
【执行操作：Apply_Global_Texture_Overlay（应用全局贴图覆盖）】
【目标骨骼点：Head（头部）全部蒙皮】
【选用材质：System_Default_Error_Box（系统默认报错黑框）】
【锁定状态：不可移除】
李无序重重敲下回车键。
并顺便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指声，在浓稠的粉色雾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下一秒。
世界安静了。
那种令心脏爆炸的悸动感，那种想要跪舔的冲动，就像是潮水一般瞬间退去。
正准备翩翩起舞、释放终极大招的柳如烟，动作僵在了半空。
她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疼痛。
但她发现，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神变了。
如果说刚才那是嫌弃。
那么现在，那眼神里充满了……看小丑的戏谑。
“怎么停了？”
李无序推了推眼镜，指了指柳如烟的脸。
“继续跳啊，我看你的贴图好像没加载出来，跳起来估计更有赛博朋克的味道。”
柳如烟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皮肤光滑，五官还在。
没什么不对啊？
但周围的反应不对劲。
原本还在地上打滚求踩的苏清冷，突然不动了。
这位剑修仙子迷茫地抬起头，看向柳如烟。
在那双逐渐恢复清明的眸子里，倒映出的并不是什么绝世美人。
而是一个巨大的、黑白相间的……正方形方块。
那个黑色的方块就像是一个铁盒子，死死地扣在柳如烟的脖子上。
方块正中间，还是一个复杂的二维码。
下面还有一行加粗的小字：
【404 NOT FOUND】
“呕——”
看清这一幕的瞬间，苏清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之前那股强行被注入的“爱意”瞬间转化成了生理性的反胃。
她转过头，对着地毯就是一阵狂吐。
“这也……太丑了……”
疯老头也醒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看着那个顶着二维码脑袋的女人，吓得往后缩了缩：
“这……这是什么怪物？没脸怪？”
“你们在说什么？！”
柳如烟彻底慌了。
她引以为傲的魅惑术呢？
为什么这些人的眼神里没有爱慕，只有恐惧和恶心？
她慌乱地转身，冲向床边那面巨大的落地铜镜。
她要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要证明自己还是那个颠倒众生的合欢圣女。
然后。
她看到了镜子里的“怪物”。
那一袭薄纱依旧诱人，那身段依旧婀娜。
即使脖子上顶个猪头，也能称得上一声绝色。
但镜子里那个女人的脑袋位置，空空荡荡。
只有一个漆黑的、闪烁着雪花点的黑框。
那种感觉，就像是恐怖片里被诅咒的无面女，或者是某个劣质游戏中没做完脸部建模的NPC。
诡异。
惊悚。
且滑稽。
“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能刺破耳膜的高频尖叫响彻云霄。
这不仅仅是声音，这是道心崩碎的声音。
对于一个靠脸吃饭、以美貌证道的合欢宗圣女来说，变成一个“马赛克精”，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一万倍。
【叮！】
【恭喜！你成功瓦解了‘合欢圣女’的核心人设逻辑。】
【检测到重要NPC陷入‘容貌焦虑’与‘自我认知崩塌’状态。】
【逻辑BUG提交成功！世界崩坏度+0.05%。】
【获得崩坏点数：1000点。】
李无序满意地看着这个数值。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正对着镜子发疯抓脸的柳如烟身后。
“刚才那个渲染太低级了。”
李无序像个挑剔的产品经理，对着那张二维码指指点点。
“眼距太宽，多边形面数不够，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会穿模。”
“这种粗制滥造的美貌，在我们那儿连个美颜滤镜都算不上。”
“为了保护广大用户的视力，我帮你做了个局部屏蔽处理。”
“不用谢，这是一个负责任的开发者应该做的。”
柳如烟猛地转过身。
虽然看不到脸（因为是黑盒子），但李无序能感觉到那黑盒子后面喷涌而出的杀意。
“我要杀了你……”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然而，没等柳如烟动手。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如烟圣女怎么在尖叫？”
“是谁？哪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敢惹圣女不开心？”
“保护圣女！哪怕是一只蚊子敢叮圣女，老子也要灭它全族！”
轰隆隆。
那是一种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
地面在震动。
这是合欢宗最可怕的力量——
舔狗大军。
这些被魅惑控制的修士，涵盖了正魔两道，甚至不乏金丹、元婴期的高手。
他们为了圣女的一颦一笑，甚至愿意献祭自己的亲爹。
嘭！
此时，闺房那扇雕花的大门，正被人从外面疯狂撞击，摇摇欲坠。
“糟了！”
刚吐完的苏清冷脸色苍白，挣扎着握住了剑柄。
“合欢宗的护花卫队……这里至少有上百个高阶修士！”
“而且他们完全不怕死，是被规则控制的死士！”
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苏清冷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即使李无序手段诡异，但他毕竟只是个凡人。
面对这种人海战术，怎么打？
然而。
李无序却笑了。
他看着那些在门外疯狂嘶吼、虽然还没进来但已经感受到那股浓烈“舔狗气息”的人群。
那眼神。
就像是看着一大片绿油油、长势喜人的韭菜。
或者是看着一群排着队等待充值的氪金玩家。
“你说他们……是被规则控制的死士？”
李无序回头，看着那个正捂着“二维码脸”崩溃的柳如烟，嘴角勾起一抹资本家看了都要流泪的笑容。
“那如果，我劫持了发布规则的‘服务器’呢？”
这一刻。
苏清冷忽然觉得。
相比于外面那群疯狗。
眼前这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
才是真正的魔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