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林默就被窗户的震动声惊醒。不是风雪拍打玻璃的轻响,而是厚重积雪压在窗框上的闷响,像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往下沉。
他披衣起身,摸到窗边时,指尖刚触到玻璃就缩回——寒气透过双层玻璃渗进来,冰得刺骨。哈气擦开一片雾,外面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雪已经没到了二楼窗台,原本能看到的隔壁楼顶彻底被埋住,只有几截枯枝顽强地戳在雪堆上,像白色沙漠里的路标。
“下了一整夜?”苏晴也醒了,裹着毯子凑过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这雪……快把楼淹了。”
林默没说话,转身去看温度计。室内温度还维持在18℃,但壁炉的火焰明显弱了些,烟囱排出的烟在雪雾里没飘多高就散了。“积雪堵了烟道,得清理。”他找出登山绳和铁铲,“你在屋里守着,锁好门,我去屋顶。”
“太危险了!”苏晴拉住他的胳膊,“雪那么厚,万一踩空……”
“不清理,烟排不出去,我们会中毒。”林默掰开她的手,把备用钥匙塞进她手心,“最多半小时,我就回来。”
屋顶的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像陷进棉花里。林默深一脚浅一脚挪到烟囱边,铁铲下去才知道有多糟——积雪冻成了冰壳,和烟囱口结在一起,硬得像块石头。他挥着铲凿了十几下,冰壳才裂开道缝,黑色的烟灰混着碎冰掉下来,呛得他直咳嗽。
冷风顺着领口往里灌,冻得骨头缝都疼。林默咬着牙凿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弄完,回去暖和。
就在这时,隔壁楼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像是屋顶塌了块。他抬头望去,雪雾里隐约有人影在挣扎,呼救声被风雪撕得粉碎,根本传不远。
林默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加快了手里的速度。他看到过太多这样的场景,极寒里的意外像家常便饭,救不过来,也不能救——刚才那声塌落,说不定就是有人想清理积雪,结果踩破了被冻脆的屋顶。
清理完烟道,他几乎是连滚带爬下了楼。推开门的瞬间,暖空气裹着食物的香气涌过来,苏晴正把一碗热汤面往桌上端,眼眶红红的。
“回来了?”她接过他手里的湿外套,往壁炉边凑了凑,“快暖暖,面要凉了。”
林默捧着热汤面,手指冻得发僵,半天握不住筷子。苏晴伸手捂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渗进来,他才慢慢缓过劲。
“刚才隔壁……”苏晴低声问,没说下去。
“塌了块雪。”林默吸了口热汤,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别想了,我们管不了。”
雪一直下到傍晚,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林默站在窗边,看着积雪一点点漫过二楼的窗台,像白色的潮水在吞噬整栋楼。楼下的单元门早就被堵死了,现在他们像是住在雪山顶上的孤岛,与世隔绝。
“储藏室的土豆该翻一翻了。”苏晴突然说,“别捂坏了,那是我们开春的种。”
林默点点头,跟着她往储藏室走。角落里的土豆堆得像小山,苏晴正挨个挑拣,把发了芽的单独放在一边。“这些发芽的不能吃,留着当种最好。”她拿起一颗饱满的,“你看这芽眼多壮,等天暖了种下去,肯定能结一大筐。”
林默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突然安定下来。外面的雪再大,只要储藏室里的土豆还在,壁炉里的火没灭,他们就有盼头。
夜里,雪终于小了些。林默被冻醒,摸了摸身边的位置,苏晴不在。他起身去找,发现她站在储藏室门口,借着微光数着罐头。
“睡不着?”他走过去。
“在数还有多少水果罐头。”苏晴回头笑了笑,“想留着夏天吃,就当……就当提前过春天了。”
林默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外面的风雪还在敲打着窗户,但储藏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罐头堆里偶尔传来的、土豆发芽的细微声响。
他知道,这场雪封还会持续很久,甚至可能封死整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