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蹊跷的伶人
“昨夜里,我有事儿回家了,店里就留了个伙计。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发现店门是虚掩着的,我还正要训斥伙计,结果发现伙计还在睡觉,我推了推,发现怎么也叫不醒。”
药铺老板掏出手帕,擦着自己的额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也难辞其咎,更何况现在伙计生死未卜,自己别再摊上人命官司。
“别担心,他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被迷香迷晕了,药量也不大,我替他施了针,大概一会儿就会醒,但是现在这大量乌头不见了,这才是眼下的大事儿。”
“这乌头是何物?”
陶修远看着药店的其他几名伙计在检查药柜,有些不解地看着落葵。
“乌头本是可以驱寒止痛、祛风除湿的良药,但得经过炮制或与其他中药配伍才可以去除毒性。若是大量使用乌头,就会导致人口唇麻木、心悸呕吐。严重的甚至会死人。大人,借一步说话。”
落葵看着药铺子里人多眼杂,实在不方便说话。
“姜姑娘,怎么了?”
“陶大人,我觉得这药草被盗,大概率还是和前几期案子一样。他们没有想要收手,现在被杀害的有礼部官员和当年参与科考的举子。方才那乞丐也说了一些,我觉得他应该就是凌柯,大人可否给我一份那日宴会的宾客名单?”
落葵觉得,这件事儿还没有结束。
“这是我方才让人誊抄的。”
陶修远拿出一卷纸,递给落葵。
“这人是什么官职?”
这名单都被细心地标注了官职,唯独有一名名叫许川兴的人,并没有标注任何官职。
“这人我知道,他就是紫阳人士,是朝廷专门为防止作弊而负责誊抄试卷的人。”
“他家就在紫阳?怪不得这几日一直都未曾露面,现在可否找到他?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他。”
一行人行色匆匆地来到了平远坊,一座很精美的小宅子门口。
“公廨办案,有没有人?”
常青去敲了门,不一会儿门开了,是一个穿着青衫的年轻小厮。
“几位是谁?我们家老爷现在不在家。”
小厮似乎是不认识陶修远,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等等,你家老爷?什么时候一个抄书的人也成了老爷?他是真不在家还是躲着我们?”
陶修远上前一步,将门给顶住,把里面小厮吓了一跳。
听到是当官的来了,小厮着实吓坏了,赶忙跪在地上求饶。
“你别急着认罪,许川兴究竟去哪儿了?”
这许川兴就是曾经一落第学子,学问不怎么样,会的就是一套溜须拍马的勾当。当初紫阳当地的书院想聘用他去做先生,教教孩子们识字。他觉得挣不到钱,干了两天就跑去了京师,没想到竟然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和一手还算漂亮的字体得到了这么一个虚职,竟然还敢在这里自称是老爷。
“老爷他。”
陶修远哼了一声。
“主人也没说去了哪里。”
小厮磕头如捣蒜,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了,就被关进大牢。
“现在许大人性命攸关,你若再不说实话,恐怕会出人命。”
落葵见这小厮虽然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但却不说实话,嘴硬的很。但一听到自己如果不说实话,自家大人可能就性命不保,马上说了实话。
“我家大人去香雪坊找婉宁姑娘了。”
“走,马上去香雪坊。”
陶修远给手下的人下令。
然后转过头来。
“姜姑娘就不要去了,回县衙等我们就好。”
“我可以的,若不方便进去,我就在外面等,那乌头草是剧毒,药铺丢了的剂量足够致死,若是短时间内不进行救治,恐怕真的会来不及。”
陶修远想了想,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婉宁不一定在香雪坊,我知道她还有一个住处,经常来找她的人,也都知道。”
泽兰带着刚画好的画像赶了过来,旁边跟着公廨里的公人。她将一张纸条递给陶修远,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姜姑娘,这样,让常青跟着你,还有白公子。”
陶修远不情不愿地看了一眼白蔹,他知道,自己不说,白蔹也会跟着她,到不如自己先开口,显得大度一些。
“是,我们跟着郑娘子去婉宁的住处。”
落葵明白了,现在恐怕去了香雪坊也找不到人,但这处地方几率还是要大一些。
“好,那我们先去香雪坊碰碰运气。如果找不到,我们就按着这个地址去寻你们。”
“大人,奴还有一事要禀报。”
郑泽兰虽然在陶修远面前自称是奴,但语气里却透着不卑不亢。
“什么事儿?”
“方才我根据孙氏的描述,画出了那伶人的画像,这人我见过,前天,我在月满楼看到过他。”
“这人,有些眼熟。”
陶修远盯着画像看,画像上的人一副旦角打扮,脸上涂满了油脂,根本辨认不出是什么人。
“叶副班主,他的上唇边有颗痣,我记得很清楚。”
虽然画中人的脸部全被油彩涂满,根本辨不清楚真实面貌,但还是能看得出他的特征。
“还好已经派人去追了。”
陶修远盯着画像,后背一阵发凉。
“陶大人,可算找到您了。”
这时候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落葵注意到他身上还有血渍,但看他行动如此,不似受伤的样子。
“大人,去追四喜班的兄弟们都被扔在了公廨门外,无一例外都重伤昏迷,现在乱成一团,我是急着来报信的。”
“果然是狗急跳墙了,再多带几人去追,不就是一帮唱戏的么?还能这样猖狂?”
陶修远得知兄弟们被伤着了,顿时怒火中烧。
“大人,现在还派人去,无疑是飞蛾扑火,我见识过,那叶副班主身边带着一名石奴,身强力壮,恐怕兄弟们就是被他所伤。”
璟天制止了陶修远。
“那该如何是好?”
“陶大人若是信得过我,我去将这伙人都带回来。”
一旁的白蔹突然请缨。
“对方多少人咱们不清楚,更何况你身上还有‘烟罗’。”
落葵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虽说石奴他们都见识过,但能将那几名公差都重伤了,想必是有后手的。
“没事儿的,我会注意,我若是想进衙门,得有点本事才能让陶大人信服。”
“那你先把这药丸服下。”
落葵拿出了前几日她做好的药丸,这只是能延缓‘烟罗’的发作,让他暂时没有后顾之忧。
“多谢了。”
“你们几个,跟着白少侠,若是有什么变故,不要恋战,立马回来报告。”
陶修远赶忙点了几名公差,让他们跟着白蔹。
“姜姑娘,要不要我再多派点人手跟着你?”
陶修远看白蔹走了,现在又不得不兵分两路,婉宁到底是敌是友,他也不清楚,现在让落葵贸然去那边,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陶大人不必担心,奴也是会些拳脚的,更何况姜大夫并不是一个没有头脑,只会蛮干的人。”
泽兰一句话让陶修远哑口无言。
“陶大人,事不宜迟。”
落葵其实心急如焚,本就想着昨日那些乌头就被盗走了,现在多耽误一刻,那许川兴恐怕就多一份危险。
“泽兰姐姐,你怎么会来这儿?这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位女神医嘛?”
婉宁一开门看是泽兰,很是高兴,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一转头却看到了落葵在旁边站着,然后看到了后面站着常青。
“婉宁,你认识一个叫许川兴的人么?”
泽兰也不跟她客套,直接说明来意。
“他是来找过我啊,可是他突然说有事儿,就匆匆忙忙走了,害我都没有挣到钱。”
婉宁看到常青穿着官服,竟然都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婉宁,如果你是被迫的,有什么苦衷可以说出来,到时候可以减轻些罪责。但若你故意知情不报,到时候就是罪加一等,”
泽兰深知婉宁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当初她来到这香雪坊,两个人还是同病相怜的,她喊自己一声姐姐,她就真的将她视作姐妹,视作知己。
在被迫讨生活的日子里,她们是同甘共苦的人,也经常为了保护对方而受罚,可今天婉宁这样子,泽兰竟然觉得她有些陌生了。
“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了?许川兴真的不在我这儿,不信的话,你们就进来搜。”
常青不管别的,他本就是带着职责来的,就是要找到许川兴。
“得罪了。”
常青抱拳,然后便闯进了婉宁的屋子。
“你们还真搜啊,房间里有我不方便给你看的东西。”
婉宁登时就有些急了。
“婉宁,你放心,这位大哥是公廨之人,看到什么也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泽兰一把拉住要往屋里冲的婉宁。
“郑娘子,你在这里看着婉宁,我进去找找。”
落葵想,婉宁既然这么轻易地让人进去搜,就知道人一定不在这儿,但总得找到些东西,才能让她开口。
屋子里有些乱,床上还扔着些女子的亵衣,常青有些不好意思,直接去翻大件柜子,落葵却拿起角落里的一件小衣,她拿起来,上面明显有些黏糊糊,凑在鼻下闻了闻,落葵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