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珩的卫衣带来了短暂的温暖，但山洞里的温度随着时间推移，仍在持续下降。湿透的裤子紧贴着皮肤，冰冷的寒意如同细密的针，不断刺入骨髓。
江野穿着那件过于宽大的卫衣，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沈知珩。
对方靠坐在岩壁上，姿势依旧端正，但借着藤蔓缝隙透进来的、愈发微弱的光线，江野能看到他嘴唇似乎失去了一些血色，脸色也比平时更白，那件单薄的灰色长袖T恤显然不足以抵御这山洞里的阴冷。
“喂，”江野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为寒冷而有点发紧，“你……冷不冷？”
沈知珩转过头，在昏暗中对上他的视线，语气平静无波：“体温维持在正常范围下限。可以承受。”又是这种该死的、精确的表述。
江野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气，不知道是气他的逞强，还是气自己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带起一阵冷风。
“可以承受个屁！”他几步走到沈知珩旁边，几乎是赌气般地，紧挨着他坐了下来，两人的手臂、大腿瞬间贴在了一起。
“少他妈嘴硬！都快冻成冰棍了还下限！”他靠得极近，近到能感受到沈知珩身体瞬间的僵硬，近到能闻到自己身上那件卫衣沾染的、属于对方的干净气息，此刻正与自己身上未干的湿气和汗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私密的味道。沈知珩确实僵住了。
江野的体温很高，像一个小火炉，透过薄薄的衣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这种直接、毫无隔阂的皮肤接触，比刚才递衣服时手指的短暂触碰要强烈千百倍。
大量的、混乱的感官数据再次汹涌而至，冲击着他试图维持冷静的神经。他应该推开。
这太近了。
这不安全。
然而，身体却背叛了理智。
那具紧贴着他的、散发着蓬勃热意的身体，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冰凉的肌肤。
那温暖太真实，太诱人，在这冰冷的、与世隔绝的山洞里，如同沙漠中的甘泉。他没有动。江野也同样僵硬着。他冲动之下靠了过来，此刻却后悔得想立刻弹开。
沈知珩身体的微凉透过衣物传来，与他自己的滚烫形成鲜明对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臂肌肉的线条，甚至能听到彼此交织在一起的、有些紊乱的呼吸声。尴尬、紧张、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这样……好点没？”江野梗着脖子，声音干涩，眼睛死死盯着对面长满苔藓的岩壁，不敢偏头。
“……嗯。”沈知珩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沙哑。他也移开了视线，望向洞外依旧滂沱的雨幕，但全身的感知似乎都集中在了与江野相贴的那一侧身体上。
起初，两人都像两尊紧绷的雕塑，一动不动，只有紧贴的皮肤下，血液在疯狂奔流，心跳如擂鼓。
然而，寒冷是最大的现实。
渐渐地，求生的本能压过了那点别扭和尴尬。江野先放松了下来，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两人靠得更紧密些，几乎是将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倚靠了过去，试图汲取更多的温暖。
沈知珩感受到他的动作，身体先是又一僵，随后，也极其缓慢地、放松了紧绷的肌肉，甚至微微侧了侧身，提供了一个更稳定的支撑点。
无声的默许。
温度在两人紧密相贴的躯体间交换、循环。江野的滚烫温暖了沈知珩的冰凉，而沈知珩的稳定则安抚了江野的躁动。
湿衣服带来的不适感依然存在，但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因为有一种更强大的、由身体接触衍生出的暖流，正从紧密相依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汇入四肢百骸，直抵心口。
山洞里依旧寒冷，雨声依旧喧嚣。
但他们紧靠着的这一小方天地，温度却在悄然攀升。江野甚至能感觉到沈知珩的心跳，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一下，一下，沉稳地敲击着他的臂膀，与他自己那毫无章法的心跳渐渐找到了某种奇异的同步。他偷偷地、极其缓慢地，将头歪了过去，轻轻靠在了沈知珩的肩膀上。
沈知珩的身体猛地一震，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江野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以为自己这个得寸进尺的举动会引来对方的推开。
然而，没有。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沈知珩的肩膀微微下沉了一分，似乎……是调整了一个让他靠得更舒服的姿势。
这个细微的回应，像是一道赦令，瞬间抚平了江野所有的紧张和不安。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侧传来的稳定支撑和温热体温，鼻尖萦绕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外面是冰冷的暴雨和未知的等待。里面是相依的温暖和无声的守护。所有的尴尬，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无需言说的亲密与信赖。
他们就这样靠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等待着雨停。
也等待着，某种早已破土而出的情感，在这被迫的亲密中，悄然生长，开花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