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火焰舔着松木柴,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将林默和苏晴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林默正用记号笔在墙上的日历画圈,红笔圈住的日期已经排到了明年开春,每个圈旁边都标注着“罐头×2”“燃料块×5”的字样。
“楼下第三家的孩子哭了快半小时了。”苏晴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玻璃上凝着她的哈气,“他妈妈刚才来敲门,说孩子快冻僵了,想借条保暖毯。”
林默头也没抬,在“保暖毯库存”那一栏又画了个着重号:“我们的保暖毯是按人头备的,六条,不多不少。借出去一条,下个月降温怎么办?”他放下笔,指了指墙角的物资堆——压缩饼干堆成小山,罐头箱码得整整齐齐,连柴火都按“每日用量”分袋装好,“这些够我们撑到后年春天,前提是没人来分一杯羹。”
苏晴抿了口热可可,看着窗外。风雪把世界染成一片惨白,楼下那扇单薄的木门被拍得砰砰响,女人的哭喊声混在风里,断断续续的。“可那孩子才三岁……”
“三岁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林默起身拉开储藏室的门,里面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人安心——脱水蔬菜、冻干肉类、备用电池、甚至连维生素片都按季度分好了份。“当初囤这些的时候,你说过要为‘余生’打算。这‘余生’不是指一时心软,是年复一年的冬天。”
他从货架上取下两罐水果罐头,放在苏晴面前:“上周东边楼的老王,就因为给了邻居半袋面粉,结果对方带了七八个人来抢,最后连门都被拆了。我们要学的不是善良,是算账。”
苏晴看着罐头标签上的生产日期,那是极寒来临前三个月囤的货,现在早就成了稀罕物。她想起林默当初拖着伤腿,在暴雪里一趟趟往楼上搬物资的样子,那时他说:“往后的日子,每粒米都得掰成两半吃。”
“我只是……”她想说“于心不忍”,却被林默递来的暖手宝打断。
“听。”林默示意她侧耳。楼下的拍门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风雪还在呼啸。“心软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今天借保暖毯,明天就要食物,后天就得让出半个屋子。我们守着这堆物资,不是为了当救世主,是为了自己能醒着看到明年的雪。”
他走到窗边,哈气擦开玻璃上的冰花,外面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极寒不是天灾,是筛子,筛掉那些守不住自己的人。我们要做剩下的那拨。”
苏晴低头看着暖手宝上印的小熊图案,那是极寒前买的,现在成了最珍贵的暖源。她突然明白,林默不是冷漠,是把“活下去”这三个字拆成了最实在的步骤——不浪费一粒粮,不施舍一份暖,守住自己的巢穴,比什么都重要。
壁炉的火渐渐稳了,林默重新坐回桌边,在日历上添了行小字:“警惕同情心过剩”。苏晴把那杯热可可推到他面前,轻声说:“明天的燃料,我去储藏室取吧。”
林默抬眼,对上她的目光,里面没了刚才的犹豫。他点点头,拿起罐头起子:“开罐黄桃的?你上次说想吃。”
窗外的风雪还在嘶吼,但关紧的屋子里,罐头盖“啵”地一声弹开,甜香混着松木的烟火气,成了这寒夜里最扎实的暖意。他们都知道,往后的路还长,每一步都得踩着现实走,容不得半点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