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靠在巷子的墙上,手还在抖。
苏凝靠在他旁边,呼吸浅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的左手已经完全变成石头的颜色,从指尖蔓延到手腕。
陈念坐在对面,一只手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
她没再流血,但眼神时不时空一下,像是信号断了又接上。
他打开保温杯,倒出一点粉末混进热水里,轻轻撬开苏凝的嘴,喂进去一小口。
药液滑下去的瞬间,她睫毛动了动,铜钱阵微微亮了一下。
有效。
他把手中的手抄本摊开在地面,用钛合金箱的一角压住纸页。
月光斜照下来,照在那张符号图上。蛇形绕着三角,三条横线在下面,外圈是个不规则的圆环。
他从内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母亲笔记的复刻件。比对。
一样。
不是巧合。也不是幻觉。这个符号真实存在过。
他翻开手抄本下一页地图,村庄布局,十二间屋围着一个坑洞,上面写着两个字:祭坛。
边角有一行小字:“活人献祭,以血为引;缝魂成器,通神之门。”
他合上书,抬头看陈念。
“你还记得什么?”
陈念闭眼,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
“录音笔……有声音……旧磁带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穿着警服,但不是警察。”
“他说什么?”
“他说……‘最后一个活着出来的人,讲完就疯了’。”
沈烬眼神一紧。
老顾。
他撕下一页纸,写下八个字:三角三横,蛇绕环。
拍了照,通过加密信道发出去,邮箱是他和老顾三年前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没有名字,没有称呼,只有这八个字。
十分钟后,街角的公用电话响了。
他走过去,拿起听筒。
“你终于找到门了。”老顾的声音沙哑,像磨过的铁片。
“我要见你。”
“城东废品站后库房。铁门左侧第三块砖,敲三下。”
电话挂断。
他回头,背起苏凝,她的头靠在他肩上,体温偏低,陈念站起来,脚步有点晃,但能走。
他们沿着排水沟走,避开主路,二十分钟后,看到一堵矮墙,后面是堆满铁皮和破箱子的院子,铁门半掩,锈迹斑斑。
他走过去,在左侧第三块砖上敲了三下。
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
老顾站在里面,手里拿着保温杯,穿着旧夹克,头发花白。
他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沈烬手上那张照片上。
照片是黑白的,1993年,缝魂村祭祀现场。
一群人围着一口锅,冒着烟,母亲沈芸站在前面,手里拿着针,沈沧海在她旁边,低头写字。
老顾的喉结动了一下。
“是他。”他低声说,“真的是他。”
他侧身让他们进来,库房里堆着旧档案箱和木架,角落铺了张软垫。
沈烬把苏凝放上去,盖上毯子,铜钱阵重新摆好,贴在垫子四周。
老顾从柜子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老旧型号,外壳磨损严重,贴着标签:绝密·缝魂村卷宗-07。
他按下播放键,红灯亮起。
“别现在听。”他说,“听一次,梦七天。那村子不该被提起。”
沈烬盯着那支笔。
“我妈听过?”
老顾点头。
“听过之后,她就回去了。她说必须回去。没人拦得住。”
“她说了什么?”
“她说,祭坛还没死。”
沈烬伸手接过录音笔,塑料外壳冰凉,电池仓有些松动,他刚碰到耳机孔,一丝声音漏了出来。
很轻。
但听得清。
“祭坛……睁眼了……”
陈念突然抬头。
“这不是录音。”她说。
“什么?”
“这是实时信号。”她指着录音笔底部一个小孔,“这个型号没有接收功能,但它在收音。有人在说话,现在。”
老顾脸色变了。
“不可能。这支笔封存三年,电池都没换过。”
沈烬把笔翻过来。底部有细微划痕,像是被人拆过又装回去。
他把笔靠近耳朵。
声音更清楚了。
不是录音。
是一个人在说话。低语。重复同一句话。
“第七个……来了……”
陈念猛地抓住沈烬的手腕。
“快关掉!”
沈烬立刻按下停止键,红灯熄灭。
屋里安静下来。
几秒后,苏凝发出一声闷哼,她的眼皮在动,嘴唇微张。
“别信……第七次……”
声音很轻,但三个字清晰。
和林小满说的一样。
老顾看着她,又看向沈烬。
“你妈留下的东西,不止镇魂钉。”
“还有什么?”
“她说,如果第七个容器真的出现,就让他去找‘缝魂村符’。”
“在哪?”
“在最后一个活着出来的人身上。”
“谁?”
老顾沉默几秒。
然后他说:
“我。”
他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疤痕。
但仔细看,那是三个字。
用皮肉刻成的符。
“缝魂村符。”
沈烬盯着那道疤。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老顾是唯一从缝魂村活着回来的人。
也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而那个村子,从来就没有消失。
它一直存在。
藏在记忆的缝隙里。
等着第七个人。
他握紧录音笔,指节发白。
门外风声吹过,铁皮屋顶发出轻微的响动。
一下。
两下。
三下。
老顾突然转身,一把推开库房后窗。
窗外是空巷。
但地上有一串湿脚印。
从门外延伸进来。
刚刚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