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那凝聚了毕生修为与极致怨毒的“噬魂神功”终极一击,漆黑的光束如同来自九幽的死神之指,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直射刘文心脏。面对这避无可避、足以湮灭魂魄的毁灭性能量,刘文做出了最出人意料的应对——他非但没有硬抗或闪躲,反而以太虚针法刺入自身要穴,将全部修为转化为最纯粹的守护之力,以身作盾,硬接了这一击!
“噗——!”
漆黑光束击中刘文的瞬间,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侵蚀声和血肉消融般的细微声响。刘文周身那浓郁的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溃散,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竟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邪气。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风中残烛,单膝跪地,全靠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才没有彻底倒下。
“文哥!”
“盟主!”
苏婉和罗俊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想要冲上前去,却被那光束残余的恐怖威压和四处逸散的噬魂邪气逼得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刘文在邪功侵蚀下痛苦挣扎。
墨渊死死地盯着硬接自己绝杀一击后竟然还未毙命的刘文,尤其是看到他身上那虽然黯淡却如同星火般始终不曾彻底熄灭的白色光华,他心中的狂怒和疯狂如同被冰水浇头,骤然一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惊与……动摇。
为什么?他这凝聚了数十年仇恨、足以秒杀任何宗师的一击,为何无法彻底摧毁这个年轻人?那看似柔弱的白光,为何能在他的毁灭之力下坚持不灭?
就在墨渊心神剧震的这一刻,刘文猛地抬起头!尽管嘴角不断溢血,气息微弱,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在硬抗“噬魂”光束、亲身感受其能量特性的过程中,他凭借神医魂魄的深厚底蕴和太虚真气的玄妙感应,敏锐地捕捉到了墨渊体内因全力催动邪功而暴露出的内力运行轨迹中的一个极其隐晦的“节点”——那是“噬魂神功”霸道反噬之力与墨渊自身本源经脉之间,一个因长期侵蚀而形成的脆弱连接点,如同堤坝上的蚁穴!
机会稍纵即逝!
刘文强提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太虚真气,无视周身经脉传来的撕裂般剧痛,右手如电般探出!指尖,不知何时已然夹住了三根细如牛毛、却闪烁着凝练白光的银针!
“太虚破障,针定玄关!”
刘文低喝一声,声音虽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手腕一抖,三根银针并非射向墨渊的周身大穴或要害,而是以一种玄奥无比的弧度,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个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介于虚实之间的能量“节点”!
这三针,没有蕴含任何攻击性的破坏力,其上传导的太虚真气中正平和,充满了滋养与疏导的意味。它们的目标,并非伤敌,而是……疏导和“安抚”那因墨渊心神动荡而开始剧烈反噬的邪功内力!
“嗯?!”
墨渊在刘文出手的瞬间便有所察觉,但那三根银针的轨迹实在太过诡异,速度更是快得超乎想象,仿佛穿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他气机感应中最薄弱、也最不愿被触及的那个位置!
噗!噗!噗!
三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银针精准刺入那个无形的“节点”。
刹那间,墨渊浑身剧震!
他原本因愤怒和运功而狂暴翻涌的“噬魂”内力,如同被投入了三颗奇异的“定魂丹”,那原本应该冲向他心脉的凶猛反噬之力,竟被那三根银针上附着的温和真气巧妙地引导、分流了一部分!就好像在即将决堤的洪水旁,悄然开辟了一条小小的泄洪渠!
虽然这分流微不足道,远不足以化解他体内积重难返的反噬,但在这一瞬间,墨渊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舒缓!那无时无刻不在噬咬他经脉、灼烧他灵魂的剧痛,竟然减轻了一丝!虽然只有一丝,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微光,真实得让他无法忽视!
“这……这是什么针法?!”墨渊踉跄后退一步,捂住胸口,脸上充满了极度的难以置信和混乱。他修炼“噬魂神功”数十载,早已习惯了力量伴随的痛苦,并将其视为强大的代价。他试过无数方法压制反噬,皆以失败告终,唯有不断变强,用更强大的力量去强行镇压。他从未想过,这如同附骨之疽的痛苦,竟能被如此轻易地……缓解?而且是以这种他视为软弱、无用的“医术”方式!
刘文见银针奏效,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声音沙哑却清晰地开口道:“前辈……你的‘噬魂神功’,夺天地生机以自肥,看似进境迅猛,实则如饮鸩止渴!其内力至阴至邪,每运转一次,便会对自身经脉造成不可逆的侵蚀,尤以‘膻中’、‘气海’、‘灵台’三穴为反噬核心……长期以往,非但无法真正驾驭这股力量,反而会沦为力量的奴隶,最终……神魂俱灭!”
他一语道破了“噬魂神功”最致命的缺陷,而这缺陷,正是墨渊深埋心底、日夜承受却无人能知的噩梦!
“你……你怎么会知道?!”墨渊瞳孔紧缩,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刘文所指出的三个穴位,正是他每逢运功过后痛楚最剧烈之处,也是他最大的秘密和恐惧!
“医者,望闻问切,洞察秋毫。”刘文喘息着,目光却如明镜般映照着墨渊内心的恐慌,“前辈,你以仇恨驱动此功,内力愈强,则戾气愈盛,对自身的反噬也愈烈!方才晚辈那三针,并非攻击,只是以太虚真气稍作疏导,缓解反噬。你可曾感受到其中的不同?”
墨渊哑口无言。那瞬间的舒缓感是如此真实,与他平日运功后如同地狱煎熬的痛苦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无法反驳!他毕生追求的、赖以复仇的绝对力量,其根基竟然存在着如此致命的缺陷?而他一向鄙夷的“仁心医术”,却似乎蕴含着解决这缺陷的钥匙?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惊雷,劈碎了他固执坚守了数十年的信念壁垒!
“不……不可能!”墨渊抱住头颅,发出痛苦而迷茫的嘶吼,体内的邪功内力因他心绪的极度混乱而彻底失控,更加凶猛的反噬之力如同失控的野兽般在他经脉中冲撞起来,带来远超以往的剧痛!
“呃啊——!”墨渊惨嚎一声,周身暗红邪气乱窜,再也无法维持站立,重重地跪倒在地,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抽搐。
刘文看着痛苦不堪的墨渊,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心软。这是打破对方心防最关键的时刻。他强忍着自身的虚弱和剧痛,缓缓站直身体,尽管摇摇欲坠,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传遍整个溶洞:
“前辈!力量无分正邪,关键在于执掌力量的人心!你以杀止杀,以怨报怨,只会让仇恨的漩涡吞噬更多无辜,也包括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与当年迫害你的权贵何异?甚至……更为可悲!”
“真正的强大,不是毁灭,而是守护!不是控制,而是治愈!医道之根本,在于‘生’,而非‘死’!前辈,你可还记得,你最初拿起银针时,所立下的济世救人的誓言吗?!”
“济世救人……济世救人……”墨渊蜷缩在地,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浑浊的眼中,疯狂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痛苦、迷茫,以及……一丝被漫长岁月尘埃覆盖的、微弱却无法彻底磨灭的……光亮。
理念的壁垒,已在医术的智慧面前,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墨渊的意志,正在前所未有的痛苦与回忆中,剧烈摇摆。最终的抉择,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