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云层,洒在青阳城的青石板路上,将两侧的店铺染成温暖的金色。林悦刚送走一位复诊的老街坊,正收拾着案上的金针,院门外便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陈可心略显急切的声音:“林先生,可算找到你了!”
抬眼望去,陈可心正扶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院门口,老者身着藏青色长衫,身形清瘦却脊背挺直,只是脸色苍白,呼吸略显急促,眉宇间萦绕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郁色。更引人注目的是,老者周身的气息紊乱不堪,原本该温润流转的生机之气中,夹杂着几缕凝滞的灰黑色浊气,如同被乌云遮蔽的暖阳。
“陈小姐,这位是?”林悦连忙上前迎客,目光在老者身上停留片刻,心中已生出几分凝重。这老者的气息绝非寻常衰老或疾病所致,那股浊气郁结在胸口膻中穴附近,隐隐与情志相关,却又比普通的心病更为顽固。
“林先生,这位是我祖父的至交,前清阳市医学院的张鸿远老教授。”陈可心语气急切,扶着老者在竹椅上坐下,“张老教授一生钻研医学,桃李满天下,只是半年前旧疾复发,遍请名医都束手无策,如今已是日渐沉重。我昨日见识了你的医术,想来唯有你能一试,便斗胆带张老前来求助。”
张鸿远喘了口气,抬手示意陈可心不必多言,目光落在林悦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与期许:“林先生的事迹,我已从可心口中听闻。老夫并非不信西医,只是我这顽疾,西医检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却日日胸闷如堵,夜不能寐,实在是苦不堪言。听闻先生医术通玄,能否为老夫一诊?”
林悦点头应下,伸手搭在张鸿远的腕脉上,同时运转观气术,细细探查老者体内的气息流转。脉象沉滞而涩,如同淤塞的河道,而那团灰黑色浊气盘踞在膻中穴,死死阻滞着气机升降,难怪会胸闷难安。更奇特的是,这浊气并非外来邪毒,反而像是由内而生,与老者自身的气血纠缠在一起,难以分割。
“张老,您这病并非一日之寒。”林悦收回手,语气郑重,“并非脏腑受损,也非外感邪毒,而是情志郁结日久,气机阻滞化浊,淤积于胸,形成的‘气郁成结’之症。寻常药物针灸,只能暂时缓解,难以根除。”
张鸿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深深的无奈:“先生所言极是。半年前,我毕生心血所著的医学典籍手稿意外失窃,遍寻无果后便成了这副模样。西医说我是神经衰弱,中医说是肝郁气滞,可服药无数,终究治标不治本。”
一旁的陈可心补充道:“我陈家也为张老施过针灸汤药,起初尚能减轻症状,可每次稍有好转,便会因一点小事再度加重,仿佛那郁结之气扎根在了体内一般。”
林悦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出金医派传承中关于“情志致病”的记载。这类病症看似轻微,实则最是顽固,因为病根不在躯体,而在心神。若不能解开患者的心结,即便暂时驱散浊气,也会再度滋生,难以根治。
“张老,您的病,针灸药石只能治标,若想根除,还需找到失窃的手稿,解开心结才行。”林悦如实说道,“不过眼下我可先施针,暂时驱散你胸中浊气,缓解你的痛苦。”
张鸿远眼中闪过一丝黯淡,随即苦笑道:“手稿失窃后,我已报警追查,却毫无音讯,恐怕早已石沉大海。先生不必顾虑,能缓解老夫痛苦,已是感激不尽。”
林悦不再多言,从药篓中取出金针,凝神静气。针对这类气郁之症,金医派有专门的“通郁开窍针”,需以元气引导金针,穿透郁结之气,疏通经络。他指尖元气流转,金针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精准刺入张鸿远胸前的膻中、玉堂、紫宫三穴。
针尖入体的瞬间,张鸿远只觉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穴位蔓延开来,原本紧绷如石的胸口竟渐渐松动,憋闷之感消散了大半。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多年未曾有过的顺畅感让他眼中泛起泪光。
“好神奇……”陈可心在一旁看得真切,见张老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平稳,心中对林悦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林悦手腕轻转,金针在穴位中微微震颤,引导着元气一点点驱散那团灰黑色浊气。半个时辰后,他缓缓拔出金针,张鸿远胸前的浊气已消散了大半,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多谢林先生!多谢林先生!”张鸿远起身拱手,声音虽仍有些虚弱,却已充满了精神,“老夫许久未曾这般轻松过了!”
“张老不必多礼,这只是权宜之计。”林悦扶起他,语气诚恳,“若想彻底根治,还是需找到手稿。不知您手稿失窃时,可有什么异常之处?或许我能帮您留意一二。”
张鸿远陷入回忆,缓缓说道:“失窃当日,我书房窗户被撬开,屋内却没有打斗痕迹,显然是熟人作案,或是惯犯所为。手稿除了医学理论,还有我多年临床积累的几个独特病例,对旁人而言或许无用,对医学研究者却价值连城。”
林悦心中一动,这般精准的盗窃,不像是普通窃贼所为,倒像是有备而来,专门冲着手稿去的。他想起之前遇到的黑衣人以及仁和药堂的栽赃事件,隐约觉得此事或许并非偶然。
就在这时,陈可心的贴身侍女匆匆跑来,神色慌张:“小姐,不好了!家里派人来报,说祖父突然腹痛难忍,请您速速回去!”
陈可心脸色一变,连忙对林悦和张鸿远告罪:“林先生,张老,实在抱歉,我需即刻回家一趟。张老的后续治疗,我改日再来请教林先生。”
“去吧,不必挂念我。”张鸿远温声道,“有林先生在此,老夫无碍。”
陈可心匆匆离去,小院中只剩下林悦与张鸿远。张鸿远望着陈可心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声:“陈家世代行医,看似风光,实则也有诸多不易。可心这孩子,心思通透,却背负了太多家族责任。”
林悦点头附和,心中却泛起一丝不安。陈可心祖父突然发病,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会不会与之前针对自己的势力有关?毕竟陈可心如今与自己走得颇近,难保对方不会借机施压。
“林先生?”张鸿远见他神色变幻,出声提醒。
林悦回过神,歉意一笑:“抱歉,张老,我只是在想您手稿失窃之事。您放心,我会留意相关线索,若有消息,定会告知您。”
张鸿远感激地点头,又与林悦探讨了一些医学问题,见林悦对古今医理皆有独到见解,更是赞叹不已。临近中午,他起身告辞,林悦送他至院门口,看着他坐上马车离去。
回到院中,林悦静坐下来,运转心法调理消耗的元气。林清时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那老者体内的浊气,与之前张老丈体内的阴寒浊气虽不相同,却隐隐有种同源的诡异感,都带着人为引导的痕迹。”
“您的意思是,张老的病,也是人为所致?”林悦心中一惊。
“可能性极大。”林清时沉声道,“那股浊气看似是情志郁结而生,实则有人暗中以特殊手法催化,使其难以消散。若真是如此,那手稿失窃之事,恐怕也与这股势力脱不了干系。他们的目标,或许不仅仅是手稿那么简单。”
林悦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从张老丈到李顺,再到如今的张鸿远,对方的手段越来越隐蔽,涉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林悦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巷尾。他心中一凛,连忙追了出去,却已不见黑影踪迹,只在地上发现了一枚刻着诡异纹路的黑色令牌,与之前在仁和药堂外感受到的气息如出一辙。
林悦捡起令牌,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令牌上的纹路扭曲诡异,隐隐透着一股邪恶之气。他心中愈发坚定,这股神秘势力已然将他与身边之人都纳入了目标,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而张鸿远失窃的手稿中,或许就藏着对方想要的秘密,这才不惜一切代价盗走,并暗中加害张老。
阳光渐渐升高,却照不进林悦心中的阴霾。他握着那枚黑色令牌,眼神愈发坚定。无论对方是谁,手段有多狠辣,他都绝不会退缩。为了守护身边之人,为了查明真相,更为了坚守心中的医道仁心,他必须主动出击,揭开这层层迷雾背后的真相。只是他不知道,这枚看似普通的黑色令牌,将成为他触及更大阴谋的关键线索,而一场针对他与陈可心家族的阴谋,已在悄然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