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兰自杀未遂的消息，如同一盆冰水浇在顾昭昭心头，也让整个团队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林霄已经彻底疯狂，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以人命为筹码。
疗养院加强了安保，林秀兰被转移到更安全的特护病房，由傅氏安排的专人24小时看护和进行心理疏导。警方也已介入调查威胁电话的来源（虽然希望渺茫）。傅氏法务部加快了行动，向发布不实新闻的媒体和那个所谓的律师事务所发出了措辞更严厉的律师函，并正式向警方报案，指控林霄及星耀娱乐涉嫌寻衅滋事、恐吓威胁、侵犯隐私等多项罪名。
然而，法律程序需要时间，而舆论的发酵和对手的疯狂却不会等待。
顾昭昭知道，不能再被动等待。身世之谜的钥匙，有一半攥在顾家手里。她必须去面对，去索要一个答案，哪怕那个答案可能残忍。
她没有预约，直接驱车来到了顾家那座位于半山、气派却冰冷的别墅。
开门的佣人看到她，明显愣了一下，迟疑着没有立刻让她进去，而是说需要通报。
顾昭昭站在门外，看着这座她曾住了十几年、却从未感受过真正温暖的“家”，心中一片平静，再无波澜。
不一会儿，陆明珠的母亲，如今顾家的女主人苏婉，穿着一身精致的家居服，款款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惯常的、带着距离感的微笑：“昭昭？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苏阿姨，顾叔叔在吗？我有点事想和他谈谈。”顾昭昭语气平淡，直接忽略了她的寒暄。
苏婉笑容微僵：“你爸爸在书房，不过他现在……”
“很重要的事。”顾昭昭打断她，目光清冽，“关于我的亲生母亲，林秀兰。”
苏婉的脸色瞬间变了变，眼神闪过一丝慌乱和警惕，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你……你听谁胡说的？什么林秀兰……”
“苏阿姨，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顾昭昭不想再跟她绕弯子，“今天我必须见到顾叔叔。或者，您也可以代表顾家跟我谈。但如果谈不拢，我不介意让这件事，以另一种更公开、更不受控制的方式发展下去。”
她的威胁直白而有力。现在的顾昭昭，已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养女。
苏婉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侧身让开：“你爸爸在二楼书房。”
顾昭昭径直上楼，敲响了书房厚重的红木门。
“进来。”顾父低沉的声音传来。
顾昭昭推门而入。书房里弥漫着雪茄和旧书的气息。顾父顾鸿轩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正在看文件，看到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摘下眼镜。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有一贯的疏离。
顾昭昭关上门，走到书桌前，没有坐，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顾叔叔，我来，是想问您一些关于我身世的事情。林秀兰，您认识吗？”
顾鸿轩拿着眼镜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将眼镜放在桌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里，目光深沉地审视着顾昭昭：“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我知道林秀兰很可能是我生物学上的母亲。我知道她当年在顾家帮佣，因故将我生下。我知道是您和……顾太太收养了我。”顾昭昭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想知道的是，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收养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顾家对我一直……是这种态度？还有，林秀兰离开后，你们有没有再联系或干涉过她的生活？”
一连串的问题，直指核心。
顾鸿轩沉默了很久，书房里只听到墙壁上古董挂钟的滴答声。他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眼神复杂难明。
“昭昭，”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现在过得很好，有事业，有前途，何必执着于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那是我的一部分，顾叔叔。”顾昭昭语气坚定，“我有权利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尤其是，当有人利用这段过去来攻击我、甚至危及他人生命的时候！”她将林秀兰被胁迫和自杀未遂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顾鸿轩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坐直身体，眼神锐利：“有人威胁她？还逼她自杀？”
“是的。幕后是谁，您心里应该也有数。”顾昭昭道，“所以，我需要真相。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而是为了应对眼前的危机，也为了……给我自己，给林秀兰一个交代。”
顾鸿轩再次陷入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似乎在权衡利弊。
“当年……”他缓缓开口，眼神望向虚空，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林秀兰确实在我们家帮佣。她那时年纪轻，做事勤快，人也很安静。你母亲……苏婉，那时候身体不太好，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没能如愿。”
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措辞：“后来，林秀兰怀孕了，男方跑了。她家里要打死她，她走投无路，跪着求你母亲收留。你母亲……心软了。加上她自己没有孩子，就跟我商量，不如……就把这个孩子收养下来，对外就说是在国外收养的孤儿，也算救了林秀兰一命，也圆了我们一个心愿。”
“所以，是顾太太主动提出收养的？”顾昭昭追问，“林秀兰完全自愿？”
顾鸿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她除了答应，没有别的活路。我们给了她一笔钱，足够她回老家安顿生活，条件是她永远不再出现，不能打扰孩子的生活。她也答应了。”
“那笔钱，是多少？”顾昭昭问。
顾鸿轩报了一个数字，在当年确实是一笔巨款，足以让一个农村家庭改头换面。
“那后来呢？你们有没有再关注过她？或者，她有没有试图联系过你们？”
“没有。”顾鸿轩摇头，“我们遵守了承诺，她也遵守了。直到最近……”他看向顾昭昭，“直到你出名了，有人挖出了这些旧事。我们也收到过一些……匿名的威胁，暗示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果然，顾家也被林霄盯上了。
“顾叔叔，林秀兰现在重病，生活困顿，还被人利用来攻击我。当年那笔钱，恐怕早就被她的家人榨干了，她本人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顾昭昭语气沉重，“从法律上说，她对您和顾太太有赠与关系（收养），对我有生育之恩。从道义上说，她也是个可怜的受害者。您觉得，顾家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她在给顾鸿轩施加道德压力，也是在试探顾家的底线和态度。
顾鸿轩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思考。顾昭昭如今羽翼渐丰，背后还有傅深，不是轻易能拿捏的了。而林秀兰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反噬顾家，影响顾家的声誉和生意（尤其是现在陆明珠也在娱乐圈）。
“你想要我们怎么做？”顾鸿轩反问。
“第一，我需要顾家出具一份正式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声明，确认当年是合法合规收养我，并说明基本情况（保护林秀兰隐私的前提下），以正视听，反击谣言。第二，顾家需要以‘人道主义关怀’或‘旧仆抚恤’的名义，对林秀兰提供必要的、公开透明的医疗和生活援助，但必须通过正规机构，与我个人无关，以此化解道德绑架。第三，”顾昭昭目光炯炯，“我希望顾家，能在适当的时候，对星耀娱乐和林霄的一些不正当商业竞争行为，表达明确的反对立场。”
前两条是为了解决眼前的危机，第三条，则是将顾家拉到自己这边，至少让他们不敢再暗中支持林霄（如果曾经有的话）。
顾鸿轩看着眼前这个冷静、条理清晰、甚至带着一丝谈判气势的养女，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这个曾经怯懦骄纵的女孩，何时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声明和援助，可以商量。”顾鸿轩缓缓道，“但第三条，涉及到商业往来，顾家需要慎重。”
“我明白。”顾昭昭并不强求，“但请顾叔叔也明白，林霄此人行事没有底线，今天可以威胁林秀兰和我，明天未必不会将矛头对准顾家，尤其是……明珠妹妹。”她适时地提到了陆明珠，这是顾家现在真正的软肋。
顾鸿轩眼神一凛。显然，他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我会考虑。”他最终说道，“声明和援助的事情，我会让助理联系你的经纪人。至于其他的……昭昭，顾家毕竟养了你十几年，即使没有血缘，也有一份情谊在。希望这件事，不要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话半是提醒，半是妥协。
“我明白。”顾昭昭微微颔首，“我也希望，这件事能有一个相对圆满的解决。谢谢顾叔叔愿意沟通。”
她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书房。
下楼时，看到苏婉还站在客厅，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顾昭昭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了顾家别墅。
坐进车里，叶知秋立刻问：“怎么样？”
“顾家承认了收养事实，愿意配合发声明和提供人道援助。但态度依旧暧昧，对林霄那边有所顾忌。”顾昭昭揉着太阳穴，“不过，至少拿到了官方‘认证’，可以有力反击谣言了。而且，将顾家拖下水，他们为了自保，至少不敢再暗中帮林霄。”
“那下一步？”
“立刻起草声明，以顾家和我的工作室联合名义发布。同时，联系可靠的慈善基金会，公开透明地为林秀兰设立医疗救助专项，顾家和我匿名各出一部分钱，傅氏可以监督。”顾昭昭思路清晰，“舆论上，引导方向，强调这是不法分子利用可怜老人进行敲诈勒索的恶性事件，我和顾家都是受害者，并已采取法律行动。”
“那林秀兰本人……”
“加强保护，继续心理疏导。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再尝试沟通，看看能不能说服她站出来，指认胁迫她的人。虽然很难，但这是将林霄钉死的关键。”顾昭昭眼神微冷，“另外，把我们掌握的、林霄与那些‘城里人’、与星耀娱乐操纵舆论、威胁人身的间接证据，整理成册，通过周特助，提交给有关部门。是时候，给他一点真正的压力了。”
林霄，你以为靠操控人心、胁迫弱者就能赢？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邪不压正，什么叫作茧自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