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胞妹继女张青米
书名:欧阳修站在大宋天空下 作者:章鱼师闲 本章字数:1916字 发布时间:2025-12-04

闰六月二十六日,欧阳修由王曙推荐参加学士院考试合格,授宣德郎、试大理评事、兼监察御史、充镇南军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并参与编纂《崇文总目》。

《崇文总目》迄今依然是一部目录学的重要著作,著录涵盖北宋宫廷藏书书目。

北宋的宫廷藏书,承袭唐制,有史馆、昭文馆、集贤院,号称“三馆”。

太平兴国二年(977)再修建崇文院,分藏“三馆”书籍,称“三馆新修书院”。

后来因为藏书日渐增多,又在崇文院中修建秘阁,仍与三馆合称崇文院。

再后来遭遇雷击起火,诸多损失,自此崇文院藏书谬滥不全。

为了甄别、整理这些藏书,仁宗下令仿照唐朝《开元四部录》体制,分类编纂书目。

整个工程历时八年,先后有众多的知名学者参与这项工作,欧阳修是其中主要编撰者之一。

惟一让欧阳修不快的,是与夏竦这厮的共事。

夏竦初以父荫为润州丹阳县主簿,后举贤良方正,通判台州。

召直集贤院,编修国史,迁右正言,获王钦若推荐任知制诰。

他是九江人,距庐陵不算远,按说也算是正南八北的同乡了,但是同乡未必志同道合,就像欧阳观和王钦若那样。

夏竦生性贪婪、自私,为人狡黠阴骘,嗜弄权术,反复无常,他若认为合适时,可以把你捧上天去。反过来也可以把你打进地狱,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惟对上司摇头摆尾,官大一级,胜过亲爹亲娘,诺诺连声,全无游戏准则,被世人目为奸邪小人。

难怪王钦若会举荐他,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腊月,二十八岁的欧阳修在失去品莹五年之后,续娶已故集贤院学士、右谏议大夫杨大雅的女儿杨果园做继室。

欧阳修才华横溢且为人坦荡,刚直不阿,杨大雅很是赏识。

无论是对王钦若,抑或夏竦,杨大雅发现欧阳修的立场都跟他相似。

不过,让杨大雅愿意把爱女许配给欧阳修的直接原因,还与钱惟演有关。

杨大雅的先祖曾在吴越国任职,钱惟演先父钱弘俶纳土归宋之后,杨大雅与钱惟演一直有书信来往,彼此信任。

获悉欧阳修丧妻,钱惟演便建议杨大雅嫁女与欧阳修,由此杨大雅与欧阳修建立了翁婿之缘。

遗憾的是,杨大雅没有亲眼看到爱女果园成婚之喜。

他在这年冬月间一病不起,腹痛如割,终于撒手人寰。

临终前,将夫人叫到病榻前,叮嘱他死后不必守孝太久,明年便将爱女嫁给欧阳修。

杨果园生得娇艳美丽,言则轻声细语,行如弱柳扶风。

年纪不大,却也很是敦守妇德,知书达礼,孝顺婆婆,甘受清贫寡淡。

与品莹温柔之余更显庄重稍有不同的是,杨果园更像一个恋爱中的女孩那般小鸟依人,让欧阳修十分宠爱。

欧阳修在油灯光下充满爱怜地注视着她,突然有一股从胸中生发的感动,让他差一点流下泪来。

欧阳修专门为果园作诗《长相思》,其中写道: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

长江东,长江西,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

欧阳修暗自寻思:“果园啊,你一定要陪我久一些,再久一些。”

景祐二年(1035),二十九岁的欧阳修开始频遭家门不幸。

七月,妹夫张龟正在襄城病逝。

一年前两人聚首的景象仍历历在目,这个豪爽刚气的齐鲁汉子非常好客,他还说将来要让欧阳修设宴请客呢,音容笑貌依旧,而此时竟已作古了。

人生如此匆匆,真是情何以堪。

欧阳修告假前往吊丧。妹妹菁茗哭得死去活来,看得出,菁茗是动了真情。

欧阳修很为菁茗感到难过。

欧阳修的一母同胞中,只有这个菁茗妹妹,自小到大一直跟随在母亲身边,乖巧勤勉,前两年方嫁与张龟正为妻,尚未生养就遭夫丧,成了寡妇。

张龟正弃世时,没有儿子,膝下只有前妻所生的一个女儿,唤作张青米,时年刚满七岁。

她有着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仿佛又会思考,又会观察。

大人们说话的时候,她静静立在一侧,眼睛瞄着说话的人,听得极为入神。

菁茗说:“甭看张青米小小年纪,可是一个人精儿,没有什么她不懂的,一肚子心眼眼儿呢。”

“噢,是么?”欧阳修说。

爱屋及乌,虽不是妹妹亲生,但因是妹夫张龟正的血脉,欧阳修特别心疼这个外甥女。

他倒是觉得张青米聪明是聪明了点儿,但不至于像菁茗所说的那样有一肚子心眼眼儿。

尽人皆知,“一肚子心眼眼儿”可不是什么好词,往小处说是“有好心眼儿也有坏心眼儿”,往大处说就是“心术不正”了。

张青米似乎格外喜欢跟欧阳修玩耍,可能是年龄尚小的缘故,她丝毫没有为父亲的去世受到影响。

欧阳修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名义上的外甥女将来会成为他曲折人生的一道坎,在他进入晚年以后,会因为这个外甥女的缘故而备受羞辱,几乎丢了性命。

张青米缠着欧阳修给她讲故事,欧阳修讲了一个又一个,古往今来不知讲了多少,她仍不满足,只要看见欧阳修有点闲暇,就要求一直讲下去。

菁茗呵斥她不要太打扰阿舅,她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躲在欧阳修身后。

欧阳修看着这个小女孩儿,顿生怜悯,说:“青米呵,故事是讲不尽的,你现在这个年龄,可以学习识字了,字识得多了,就可以自己去念书了,书中的故事好多呢。”

张青米答:“阿舅,好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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