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夫缓缓将软轿落地,我从容起身,便见二人满脸殷切,眼中满是感激:“贵人实在太过破费!不知您在山上停留多久?下山时可要我们再来相接?若是今日便归,我们在此等候便是!”
我浅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二两银子递去:“辛苦二位了。只是今日你们怕是无暇等候,还是早些下山去吧。”
年轻驿夫见了银子,顿时手足无措:“姑娘,这趟差事只需一百五十文……无论您今日或明日下山,只需告知时辰,我们定在此等候。”
我摇了摇头:“这二两银子是给你们的赏钱,收下吧。”
“况且这位大哥,我观你面带红光,家中妻子想必即将临盆。此刻下山带银归去,还能从城中再请位大夫,此次生产,怕是多有凶险。”
年轻驿夫愣在原地,茫然地望向身旁的老者。老者心头一紧,连忙追问:“贵人怎知我家有产妇?难怪贵人造访青玄观,原是与道长一般的高人!请大夫……凶险……”
他急得原地打转,匆匆整了整衣衫,拉着儿子便跪地磕头:“多谢贵人指点!我二人这就下山请大夫——我那儿媳怀的是双胎,老婆子总说怕是不好生……”
“不必多礼!”我尚未拦阻,二人已迅速起身,慌忙扛起藤椅:“家中急事在身,恕我二人先行告辞!若一切平安,明日此时我们再来听候贵人差遣!”
临行前,年轻驿夫又回头追问:“贵人当真无需约定接驾时辰?”
我心中何尝不想定下时辰,只是一来要见识青玄观的真本事,二来要问清魏郎尸骨的下落,三来要探寻天眼中吐血道人与莲心的关联。这三件事缠绕在一起,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需耗时多久,只得含笑摇头。
那对父子满心焦灼,见我执意无需接送,便急匆匆抬着软轿下山去了。
恰在此时,身侧传来一声温缓的赞叹:“姑娘好手段。”
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轻道人立在一旁,发髻略显蓬乱,身着灰色道袍,站姿虽不挺拔,手持拂尘静静伫立的模样,却自有一番潇洒出尘的气度。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凝视着我,目光笃定而透彻,竟让人莫名心静。即便是目不识丁的村野老汉,面对这般人物,怕也会心生敬畏。
我恍然领悟,为何驿夫说见了观中道人才知其令人信服的缘由——这般模样,看似寻常,却又处处透着不凡。
“司衡,”我低声难掩兴奋:“你说我能否习得这般气质与本领?”
毕竟孤身在外,我一个女子行事,总要比这些道人多费许多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