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稳稳坐进藤椅,身侧年轻男子却迟疑着开口:“贵人,前往青玄观需近两个时辰,您不再稍作休整?或是备些食水再动身?”
这一层我倒未曾细想。
不过此时太阳初升不过半个多时辰,若即刻动身,抵达时恰好是午饭时分,倒也不必耽搁。
听闻我的决定,那对父子连忙颔首:“全听贵人安排。这山路中途亦有摊贩售卖简易食水,虽只是粗茶淡饭,不及山脚下品类齐全,但也能稍作补充。”
我点头应道:“如此便更无需担忧了,启程吧。”
毕竟,纵使人人称我贵人,我骨子里仍是那个质朴的小村姑。
小莲坐在我身旁,撑开黑伞,树荫掩映下倒也不算难熬。唯有那灯笼唉声叹气:“我新糊的灯壳还未完工,如今顶着旧壳子上山,倒像是出门未换衣衫一般……”
小莲瞥了它一眼:“难不成你想在周府待上十天半月,等新壳子做好再上山?”
她们自然是没本事制作灯壳的。
“那还是算了。”灯笼唯有跟着我才能多见识些外头的景致,此刻自然舍不得独留家中,只得怏怏作罢。
这时,前头的驿夫高声叮嘱:“您坐稳了!”
我只觉身子微微一晃,整个人便被稳稳抬起。那对父子抬着软轿,缓步踏上登山石阶。
因常有贵人往来,这条路修整得颇为平整。小莲见状不免疑惑:“慕瑶,这山路虽有些陡峭,可于你我而言并不算什么,寻常乡下姑娘谁没走过这样的路?为何要请人抬轿?”
我目光望向前头稳健前行的驿夫,轻声道:“我方才得知,今夜他家中妻子临盆,请大夫、买参汤需耗费三两银子,他家实在难以凑齐。”
据车夫所言,驿夫抬人上山通常要价一百五十文,若遇富户打赏,最多能挣三两百文。此番若没有我,他们再等半个时辰也能接到生意,只是这处驿夫竞争激烈,今日仅此一单生意,加上积蓄仍差一两银子。
灯笼亦唏嘘道:“妇人生产时的惨叫声甚是凄惨,我先前挂在客栈檐下,也曾听过许多回。”
软轿在山路上缓缓前行,这对父子做这行当已有一二十年,经验老道。前头那人手臂下垂省些气力,后头之人则抬臂发力,稳稳维持着轿身平衡。
故而年轻些的在前,年迈的在后,这般排布全凭常年积累的经验。
许是见我是年轻女子,父子二人始终沉默寡言。我倒有些好奇,主动问道:“不知青玄观中哪位道长道行最为高深?”
年迈的驿夫闻言笑了笑:“贵人说笑了,观中各位道长皆有真才实学,只是平日极少显露身手,我等凡人自然无从知晓。”
“既然从不显露,为何帝都中人对他们如此追捧?”
“贵人有所不知,小人先前也曾远远见过观中道长,只一眼便觉仙风道骨,绝非俗尘凡子。姑娘此行上山,若能得见,自然便能明白其中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