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把车停在精神病院大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她推开车门，冷风直接灌进脖子。小王缩着肩膀跟在后面，手里抱着设备箱，腿有点打飘。
“主播……这地方真能直播？”他声音发虚，“我刚才查了下资料，这儿八十年代就封了，说是有医生在里头杀人，后来自己也吊死在三楼走廊。”
林薇薇头也没回，咔哒一声打开探照灯，白光劈开夜色，照出前方锈迹斑斑的铁门。牌子上写着“禁止入内”，字都快掉没了。
“你要是怕，现在还能回去。”她边说边从背包掏出信号检测仪，屏幕亮起，绿灯闪了两下，“但我告诉你，这次公司给配了双路供电，平台还安排了首页推荐位。你要是在车上躲一夜，明天热搜标题就是‘网红助理胆小如鼠，直播全程未下车’。”
小王咬牙：“谁怕了！我这不是……担心设备安全嘛！”
“行。”她看了他一眼，“那你现在就把摄像机架好，双机位启动，我要录个开场VCR。”
小王手抖着放下箱子，刚打开拉链，突然听见“咚、咚、咚”三声。
声音从主楼方向传来，很稳，像是有人用指节敲墙。
他猛地抬头：“啥声？”
林薇薇也停下了动作。
她没说话，而是掏出手机打开分贝测试APP，盯着数字跳动。
“不是风。”她低声说，“风不会这么规律。”
又是一阵“咚、咚、咚”。
这次更清楚了，来自三楼右侧第二扇窗。
她举起手机对准方向，切换夜视模式，录像开始。
小王贴着墙根往后退：“要不……咱先报个警？就说发现可疑人员？”
“报警？”林薇薇冷笑，“等警察来了，热度早凉了。而且——”她顿了顿，“这声音听着像求救吗？不像。倒像是……打招呼。”
“谁会半夜在这儿跟我们打招呼！”小王声音拔高。
林薇薇不理他，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推了下铁门。
“吱——嘎——”
铁门晃了半米宽的缝，杂草缠着门轴，发出刺耳摩擦声。
她侧身挤进去，鞋踩在碎玻璃上，咔嚓响。
小王站在外面没动。
“你还跟不跟？”她回头。
“跟！”他闭眼一跺脚，冲进来，差点被地上的断树枝绊倒。
林薇薇顺手捡起一根粉笔，在门边墙上画了个箭头，标上“起点”。
“记住了，咱们走的每一步都要有标记。别到时候转晕了，连出口都找不到。”
“这破楼有出口吗……”小王嘟囔。
她没理，继续往主楼走。
院子荒得厉害，野草齐腰，枯树杈子横七竖八。主楼外墙剥落严重，窗户基本全碎，二楼走廊栏杆塌了一截，挂着半块破布，随风晃。
她边走边检查设备状态。
手机电量97%，信号满格，备用电源连接正常。
小王抱着三脚架，走得慢吞吞，眼睛不停扫四周。
“你说……之前那根红绳，是不是也有人偷偷绑的？”他突然问。
林薇薇脚步一顿。
“怎么想起这个？”
“我就觉得……”他咽了口唾沫，“咱们遇到的事，好像都不是偶然。停尸间没人值班，监控没记录；现在这地方，又有人半夜敲墙……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引我们来？”
林薇薇眯眼看向三楼那扇窗。
“如果是有人设计，那就更好办了。”她说，“真人比鬼好对付多了。”
话音刚落，二楼走廊尽头，一道白色影子一闪而过。
速度快得看不清轮廓，只留下视觉残留。
小王当场跳起来，三脚架脱手落地。
“我看到了！真看到了！”他声音发抖，“白衣服！没脸！它看了我一眼！”
林薇薇立刻调出手机录像回放。
画面里只有模糊残影，像一团雾掠过镜头。
她皱眉：“可能是反光，或者飞鸟。”
“鸟会穿墙？”小王指着二楼，“它直接从走廊穿过去了！”
她没答，而是往前走了几步，仰头看向那扇窗。
窗帘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里面有人。
她按下对讲机：“小王，待原地，守设备。”
“你要干嘛？”
“上去看看。”
“别啊！”小王扑过来拉她胳膊，“万一真是鬼呢！咱不是说好了用科学解释吗！科学哪条定律允许鬼敲墙啊！”
林薇薇甩开他：“科学也得靠人验证。你要是不敢，就蹲这儿盯监控。我上去十分钟，没动静你就报警。”
“可你一个人……”
“我不一个人。”她拍拍胸前口袋，“我带脑子了。”
说完转身就走。
主楼大门虚掩着，木板腐烂，一脚踹开。
大厅空荡，地面全是碎屑和纸张，墙皮大片脱落。前台翻倒，椅子散架，角落里堆着发霉的病历本。
她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
“欢迎来到城西精神病康复中心。”她念出墙上残存的标语，“服务患者，关爱生命。呵，说得挺好。”
楼梯在右手边，水泥台阶裂开几道缝，扶手锈得一碰就掉渣。
她一步一级往上走，脚步放轻。
小王在楼下喊：“主播！有情况我咋通知你！”
“按紧急呼叫键！”她头也不回，“别瞎跑！”
走到二楼，走廊两侧都是病房，门有的开着有的关着。地板吱呀响，每走一步都像在惊动什么。
她靠近刚才白影出现的位置。
走廊尽头有扇门半开，里面黑着。
她停下，听。
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
但刚才那道影子，确实是往这边来的。
她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当手电，慢慢靠近。
门缝里漆黑一片。
她一脚轻轻顶开门。
房间很小，墙上有涂鸦，床架歪倒，墙上挂着一块旧钟，指针停在3:17。
她走近看。
钟下面贴着一张泛黄照片。
三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一起，中间那个脸上被人用红笔打了叉。
她伸手去拿。
指尖刚碰到相框，头顶的日光灯管突然闪了一下。
啪。
亮了。
灯光忽明忽暗，照出墙角站着一个人。
白衣，长发，背对着她。
林薇薇猛地后退半步，手机差点脱手。
“谁？”
那人没动。
她强撑着往前一步：“你是工作人员？还是……以前的病人？”
依旧没反应。
她抬手想拍对方肩膀。
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的瞬间——
那人缓缓转头。
没有脸。
整张脸平的，像被抹过一遍腻子。
林薇薇心跳炸了，但她没叫，反而迅速按下手机录制键，把镜头对准对方。
“你是实体还是投影？”她声音稳得离谱，“能听懂我说话吗？”
那东西抬起手，指向门外。
然后一步一步往外走，穿过墙壁消失。
林薇薇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
她低头看手机。
录像还在运行。
画面清晰拍到了无脸人转身、抬手、穿墙的过程。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冲向楼梯。
刚到拐角，对讲机响了。
“主播！主播你在吗！”小王的声音炸出来，“三楼！三楼又有敲墙声了！这次是四下！咚咚咚咚！跟之前不一样！”
她抓起对讲机：“我马上上来！你别乱动！”
“可……可我刚才看了一眼监控！”小王带着哭腔，“二楼走廊……根本没人！你拍的那个……是从哪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