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输给了节拍”——
卓珩再次踏进首都机场,是四年后的立夏。
一身炭灰西装,领口没绣任何LOGO,像刻意抹掉过往痕迹。
他手里握着一张被撕成两半、又用透明胶细细粘好的A4纸——
那是四年前他递给林芮的“假女友合同”,如今成了道歉信。
航班信息滚动,他抬头,找到“000号专机”停靠口。
那是陈华羽与林芮全球巡演的专机,今天起飞前往最后一站——南极。
他买了最远一张经济舱票,像给自己判一场流放。
VIP候机室,他不敢进,只敢坐在普通区最后一排。
对面大屏循环播放《Colorless》交响诗纪录片,镜头扫过冬奥、维也纳、南极,没有他的影子。
他却每一次都抬头,像在接受无声审判。
身边,两个小姑娘举着应援灯牌,薄荷绿刺眼。
她们讨论:
“听说卓总今天会来道歉?”
“真的假的?他可是差点毁掉两个人的幕后黑手!”
声音不大,却像耳光。
卓珩垂眼,指腹摩挲着那份粘合的A4,边缘割得指头发白。
登机开始,他排在队尾。
前方,陈华羽先一步踏进舱门,黑色风衣,领口别着“休止符”徽章,回身扶林芮上梯。
两人并肩,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条无限延长的线。
卓珩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喊住他们。
他拖着行李,默默踏上同一架飞机的舷梯,像踏上一条迟到的救赎通道。
四、三万英尺的“忏悔”
飞机进入平流层,舱内熄灯。
卓珩坐在最后一排,隔着过道,能看见前排两人头顶靠在一起,耳机一人一边。
他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走过去。
陈华羽先抬头,目光平静,没有意外。
林芮回头,眼神淡淡,像看一个陌生人。
卓珩垂眼,声音低却稳:
“能给我十分钟吗?”
陈华羽侧头看林芮,后者点头。
三人走到后舱空位,舱门关闭,隔绝了所有视线。
卓珩双手递上那张粘合的A4纸,指尖微颤。
“四年前,我递给你们的合同,今天还回来——”
“只是内容改了。”
A4纸正面,是他手写的道歉信,整整两页,末尾签名:卓珩,2027.5.6
背面,是他用红笔写下的大字:
“对不起,我输给了节拍。”
林芮没接,只看着他:“为什么要道歉?”
卓珩垂眼,声音哑了一度:
“我输给了你们的节拍,也输给自己心里的节拍。”
“我曾经以为,资本可以买到一切节奏,直到听见你们在屋顶的七连音——”
“那一刻,我知道,我买不到心跳。”
他抬头,看向陈华羽:“更买不到高音C。”
陈华羽没说话,只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像拍一个走错拍子的乐手。
林芮终于伸手,接过A4纸,却没有展开,只对折,再对折,撕成两半。
卓珩瞳孔一缩,却见她抬手,把撕开的纸递回给他一半。
“休止符,一人一半。”
“从今往后,节拍继续,但不再对撞。”
卓珩怔住,随即笑,眼尾却红:“好,我收着。”
他转身,回到自己座位,像完成一场漫长的谢幕。
飞机降落在南极罗斯海。
科考队员列队欢迎,企鹅摇摇摆摆。
卓珩站在队尾,看陈华羽把第88键琴键插进雪里,林芮敲下最后一声高音C。
他抬手,把那一半休止符纸,轻轻放进雪里,用琴键压住。
像把一个旧自己,埋进世界尽头。
回程时,他不再坐商务舱,而是钻进货舱,和科考队员一起搬设备。
汗水落在雪地,瞬间化成白雾,他却笑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年后,卓珩以个人名义成立“节拍公益基金”,
专门扶持街头音乐人,LOGO是一半休止符,一半高音谱号。
基金成立当天,他收到一份快递——
一张空白五线谱,顶端写着:
“节拍继续,祝好。”
落款:Chen & Dai
他笑了,把五线谱挂在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
像挂一段被原谅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