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的寂静只持续了一瞬，旋即被更加刺骨的寒意和密集的金属碰撞、能量武器充能声取代。“荆棘齿轮”的六人战术小队如同出笼的猎豹，动作迅捷而致命，三人一组，分别扑向林启和艾莉西亚，他们的装甲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反射着哑光黑泽，步伐无声，只有关节处微型液压系统发出极其轻微的嘶响。
莫里斯脸色剧变，又惊又怒，显然“荆棘齿轮”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而且坏了他的“好事”。他反应也极快，身体猛地向后缩去，同时朝自己带来的那两个心腹安保怒吼：“拦住他们！保护样本！”他自己则掏出一把造型精致的小型能量手枪，枪口却犹豫地指向了扑来的黑甲士兵和……林启的方向，似乎难以在瞬间决断首要目标。
林启在艾莉西亚示警的瞬间已经做出了反应。他没有冲向门，也没有冲向莫里斯，而是猛地扑向控制台旁边那排服务器机柜！他知道，这些厚重的金属柜是控制室内唯一的、可以稍微抵挡能量武器的屏障。
“咻！咻！”两道赤红的光束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射过，将他刚才站立的地面熔出两个焦黑的坑洞，灼热的气浪让他后背发烫。他翻滚着躲到机柜后，心脏狂跳。
艾莉西亚也在同时向另一侧翻滚，躲到了一个倾倒的操作台后面，能量手枪已经举起，朝着最近的一个黑甲士兵开火！蓝色的能量弹打在对方的肩甲上，爆起一团火花，让那士兵动作迟滞了一下，但显然未能击穿装甲。
控制室瞬间变成了混乱的战场！能量光束纵横交错，打在金属墙壁、设备、地面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溅起大片火花和熔化的金属液滴。空气中充斥着臭氧和金属烧灼的刺鼻气味。
“荆棘齿轮”的士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他们似乎并不急于立刻击杀，而是在压缩林启和艾莉西亚的活动空间，同时分出一人，持枪警惕地监视着莫里斯和他的两个手下——显然也将他们视为不稳定因素。
莫里斯的两个安保也开了火，但他们手中的实弹武器打在黑甲士兵的装甲上，大多只是叮当作响，留下浅浅凹痕，效果有限。一名安保被黑甲士兵精准的点射击中大腿，惨叫着倒地。
“博士！交出样本和数据！我们可以让你‘无痛’消失！”一个冰冷、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电子音从一名黑甲士兵的头盔中传出，目标是艾莉西亚。
艾莉西亚没有回答，只是借着操作台的掩护，又开了两枪，逼退试图靠近的敌人。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她看了一眼林启藏身的机柜方向，又看了一眼控制室深处那扇紧闭的、通往更深层维护通道的小门（之前被她忽略了），心中急速盘算。
林启躲在机柜后，子弹和能量束在身边呼啸。他能听到莫里斯气急败坏的叫喊和“荆棘齿轮”士兵冰冷高效的战术指令。他必须尽快脱身，这里空间太小，一旦被完全压制就是死路一条。他的目光扫过周围，落在了控制台下方，那里有一簇粗大的、包裹着绝缘层的线缆，通向服务器机柜和更深处的地板下……或许是通往备用能源或冷却系统的管道间隙？
“艾莉西亚！地板下！”他朝着艾莉西亚的方向低吼一声，同时用短刀狠狠刺向机柜底部与地板连接处一块看似松动的金属盖板！
盖板被撬开，下面果然是一个狭窄的、布满了线缆和管道的空隙，勉强能容一人匍匐通过！一股更冷的气流从下面涌上来。
艾莉西亚听到了林启的喊声，也看到了他的动作。她立刻明白了意图。她猛地将身边一个工具箱朝着逼近的“荆棘齿轮”士兵砸去，同时身体向侧后方扑出，一个翻滚，也来到了那个被撬开的洞口边缘！
“拦住他们！他们要跑！”莫里斯见状尖声叫道，同时朝着洞口方向连开数枪，能量束打在洞口边缘，火星四溅。
一名“荆棘齿轮”士兵立刻调转枪口，一道更粗的能量束射向洞口！林启和艾莉西亚几乎同时缩头，能量束擦着头皮掠过，将上方一个机柜边缘熔穿！
“走！”林启对艾莉西亚喊道，自己率先钻进了那个狭窄黑暗的管道空隙。艾莉西亚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下面比想象中更加狭窄和复杂，线缆粗糙，管道冰冷，尖锐的金属凸起不时刮擦着身体。他们只能拼命向前爬，身后传来追兵试图撬开更大洞口或寻找其他路径的叫喊和撞击声。
爬了大约十几米，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水平向前，似乎通往更深处；另一条向上倾斜，尽头有微弱的光线和更大的气流。艾莉西亚果断选择了向上那条：“那边可能是通风井或检修竖井，通往地面！”
他们手脚并用向上攀爬。管道倾斜陡峭，内壁湿滑。身后，已经能听到追兵也钻入管道、紧追而来的声音，金属摩擦声在狭窄空间里被放大，如同死神的脚步。
终于，他们爬到了管道尽头，推开一个锈蚀的、没有锁死的格栅，重新回到了相对开阔的空间——这里似乎是污水处理厂上层一个废弃的、堆满破损零件的设备夹层。外面天色已近黄昏，暗淡的光线从破损的窗户透进来。
两人刚喘了口气，还没辨明方向，就听到下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不止一队人！莫里斯的人和“荆棘齿轮”的士兵显然也从其他路径追了上来，正在包围这栋建筑！
“不能从地面走！”艾莉西亚迅速判断，她指向夹层另一头，那里有一扇锈蚀的小铁门，门上画着一个向下的箭头和“紧急疏散 – 码头”的模糊字样，“走那里！通向旧装卸码头，或许能找到船或者躲藏的地方！”
他们冲向那扇铁门。门很重，林启用力拉开，后面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更加黑暗潮湿的混凝土楼梯，散发着浓重的海腥和霉味。楼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盘旋向下。
他们顾不上许多，沿着楼梯狂奔而下。脚步声在封闭的楼梯井里回荡，掩盖了身后追兵的动静，但也让他们无法判断对方的距离。
不知道下了多少层，楼梯终于到了尽头，前面是一扇半开着的、厚重的防潮金属门。门外，传来海浪拍打堤岸的哗哗声，以及更加咸腥冰冷的海风。
两人冲出大门。外面是一个废弃的小型货运码头，混凝土平台延伸进灰暗的海湾，几盏残破的钠灯在暮色中发出昏黄摇曳的光。码头边拴着几艘锈蚀不堪、显然早已报废的小型船只，随着波浪轻轻摇晃。远处，“自由港”主体建筑的灯光在暮色中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没有时间寻找可用的船只。码头上堆放着一些生锈的集装箱和废弃的渔网，或许可以暂时藏身。
就在他们准备冲向最近的集装箱堆时，码头两侧的阴影里，突然亮起了数道刺目的探照灯光，将他们牢牢锁定在光圈中央！同时，至少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身影从集装箱后、废弃的岗亭里闪了出来，手中的武器无一例外地对准了他们。
不是莫里斯的人，也不是“荆棘齿轮”的士兵。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深灰色的“自由港治安队”制服，但装备明显比普通巡逻队精良，表情也更加冷酷专业。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般的女人，她手里没有拿枪，而是拿着一个正在闪烁的便携终端。
“艾莉西亚博士，林启先生。”女人的声音平稳而毫无感情，在浪涛声中也清晰可闻，“我是‘自由港’特别事务办公室的负责人，薇拉。你们因涉嫌危害‘港口’安全、非法入侵关键设施、以及与外部危险组织勾结，现被依法拘捕。请放弃抵抗，配合调查。”
特别事务办公室？林启从未听说过这个部门。但看这阵势，显然是“自由港”官方的精锐力量，而且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陷阱！从一开始，从他们进入污水处理中心，或许更早，他们就已经落入了某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莫里斯和“荆棘齿轮”的先后出现，可能都只是这个更大陷阱中的意外插曲，或者……本身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艾莉西亚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她看着那个叫薇拉的女人，声音干涩：“特别事务办公室……‘星耀’在‘港口’的眼睛和手……你们早就知道了？”
薇拉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港口’的独立是有限的，博士。尤其是在涉及可能威胁到整个联邦稳定和‘星耀’秩序核心的事件时。我们观察你和你小组的活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至于这位林启先生……”她的目光转向林启，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他的出现和引发的连锁反应，让我们不得不提前收网。”
她挥了挥手：“带走。小心点，他们可能还有同伴或后手。”
几名治安队员上前，动作专业地准备给两人戴上特制的手铐（似乎是某种能量抑制器）。
林启和艾莉西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绝望。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现在又被“港口”官方最隐秘的力量当场抓获，逃脱的机会几乎为零。
就在治安队员即将触碰到林启手臂的瞬间，异变再生！
码头下方，浑浊的海水中，毫无征兆地炸开几道巨大的水花！几个通体漆黑、流线型、如同大鱼般的梭形潜航器猛地破水而出，舱盖弹开，数个穿着全覆盖式黑色潜水服、装备着水下突击武器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码头，手中的武器喷射出无声的、带有麻醉或强效失能效果的镖弹，瞬间放倒了离林启和艾莉西亚最近的几名治安队员！
“敌袭！水下突袭！”治安队中响起惊呼，阵型瞬间混乱！
这些突然出现的黑衣潜水者目标明确，一部分人火力压制治安队，另一部分则快速冲向林启和艾莉西亚，动作迅捷得不像人类！
薇拉脸色一变，厉声下令：“开火！阻止他们！目标必须活捉！”
码头上瞬间枪声大作！能量武器和实弹交织，打得混凝土碎屑乱飞，海水也被能量束蒸发出团团白气。黑衣潜水者显然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且悍不畏死，与治安队激烈交火。
混乱中，一名黑衣潜水者已经冲到了林启和艾莉西亚面前，他（或她）的面罩是深色的，看不清容貌，只是用一个不容置疑的手势指了指码头边缘一处黑暗的水面，那里似乎有一艘处于潜行状态的小型潜艇正在上浮。
是救兵？还是另一批想要抢夺他们的人？
没有时间判断！治安队的火力正在重新组织，薇拉已经拔枪朝着这边冲来，远处，污水处理厂方向也传来了新的脚步声和呼喝——莫里斯和“荆棘齿轮”的人恐怕也快追上来了！
前有狼（治安队），后有虎（莫里斯&荆棘齿轮），水中又冒出了未知的第三方！
绝境之中，任何选择都可能是错的，但也可能是唯一的生机。
林启看了一眼艾莉西亚。艾莉西亚眼中也充满了震惊和茫然，但对视的瞬间，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对林启点了点头——留在这里，无论落在哪一方手里，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林启不再犹豫，对着那名黑衣潜水者点了点头，然后猛地拉起艾莉西亚，朝着码头边缘那黑暗的水面，纵身跳了下去！
冰冷咸涩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们。耳边是沉闷的水下枪声和爆炸声。下方，那艘小型潜艇的舱口已经打开，如同深海巨兽张开的嘴巴。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瞬间，林启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水流吸了过去，然后被几只有力的手抓住，拖进了那个黑暗、未知的金属腔体之中。
舱口在他身后迅速关闭，隔绝了海面上的一切声光。
黑暗、绝对的寂静，和失重般的下潜感，包裹了他。
陷阱合拢了吗？还是……他们刚刚跳进了一个更大、更深的陷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