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空调冷气开得十足,却压不住旁听席上压抑的躁动。手语翻译的AI屏幕卡顿在最后一个手势——一只握拳的手,大拇指在胸口急促地点动。聋哑原告张大嘴,发出无声的呐喊,焦急地指向自己布满溃烂药疹的手腕,又指向被告席。他的眼神像被困的野兽,绝望地撞击着无形的牢笼。
被告律师,一个梳着油亮背头的男人,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领带,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法官大人,原告无法提供有效自证,其指控缺乏核心证据链。我方坚持认为,这是对周氏慈善基金会医疗援助项目的恶意诽谤。”
法官的眉头紧锁,法槌悬而未落。
技术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沈默站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支印着周氏医药标识的BLU-667空药瓶——和原告展示的、导致他药物性失聪的“周氏慈善赠药”同批次。他脸色惨白得近乎透明,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死死锁在原告那双布满伤痕的手上。
“不…用翻译。”沈默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皮,粗粝得让全场瞬间安静。他无视所有投来的目光,径直走到原告面前,缓缓蹲下身。高度正好与坐在轮椅上的原告平齐。
在无数镜头和惊愕的目光中,沈默抬起自己的手。手指修长,却带着细微的伤痕和薄茧。他的动作起初有些僵硬,但迅速变得流畅而坚定。指尖在空中划过清晰的轨迹:**「他们——用——药——让你——不能——说话?」**
原告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里面瞬间蓄满了滚烫的泪水。他枯瘦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回应:**「是!药!黑色的!打针!说——出去——杀——女儿!」** 最后一个手势落下,浑浊的泪终于决堤,砸在他溃烂的手腕上。
旁听席一片哗然!闪光灯瞬间淹没了两人。
沈默猛地站起身,身体晃了一下,他推开试图搀扶的法警,跌跌撞撞冲向洗手间。门板在他身后“砰”地关上,随即传来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林砚追进去时,刺鼻的酸腐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沈默正把整个头埋进洗手池冰冷的水流中,水花四溅。他肩膀剧烈地耸动,不是哭泣,是窒息般的痉挛。过了许久,他才猛地抬起头,湿透的黑发贴在苍白的额角,水珠顺着下巴滴落。
他喘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盯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然后,他伸出颤抖的、湿漉漉的手指,在同样蒙着水雾的镜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下歪斜的字迹:
**“我爸…也…这么哑的?”**
镜面上的水痕蜿蜒流下,像无声的泪。镜面深处,映着林砚紧握的双拳,指节捏得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