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器机柜的警报蜂鸣声像垂死的蝉,在空旷的顶层空间里尖锐地撕扯着空气。沈默猛地扯掉手背上胶布固定的输液针头,血珠瞬间涌出,溅在键盘冰冷的F5键上,绽开一朵细小的暗红梅花。
“攻击向量变了!”他的声音嘶哑破裂,眼睛死死盯着疯狂滚动的防火墙日志屏幕。绿色的防御指令和红色的入侵警报交织闪烁,如同两条绞杀的毒蛇。“他们…利用了司法数据共享网关的漏洞…反向追溯节点物理地址…”
林砚一步跨到他身边,手掌按住他重新渗血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泛白。“谁?”
“IP跳板…七层伪装…”沈默的指尖在键盘上痉挛般抽搐,试图敲入反制代码,却因脱力而不断敲错。“源头…伪检察院内网…真正的跳板在曼谷湄南河畔的服务器农场…”他急促喘息,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周家海外洗钱池的中枢节点。”
林砚的目光从屏幕上那串代表曼谷的经纬度坐标移开,落在沈默惨白的脸上。他突然抓起沈默那只沾血的手,不由分说地按向自己敞开的衬衫领口下——锁骨上方,一道淡白色、微微凹陷的旧疤痕暴露在灯光下。
“三年前,周琛用万宝龙钢笔捅的。”林砚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拇指却用力压着沈默的指尖,让他清晰地感受那道疤痕的凸起和边缘皮肤的微颤,“钢笔尖卡在锁骨上,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小块骨头渣子。”他盯着沈默因高烧而涣散的瞳孔,“疼吗?”
沈默的指尖在那道旧疤上剧烈地颤抖,冰凉的皮肤下能感觉到颈动脉的搏动,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他的指腹。旧日的血腥气仿佛穿透时空,混合着此刻自己手背伤口的铁锈味,直冲脑海。
“写代码。”林砚猛地将他的手按回血迹斑斑的键盘,“或者,”他侧过头,将那道疤痕完全暴露在沈默的视线下,声音低沉如铁,“咬这里。”
与林砚锁骨上那道淡白的旧疤,在屏幕上光影的交错中,形成了惊心动魄的重合!
入侵警报的蜂鸣戛然而止,屏幕被瀑布般的绿色“防御成功”刷屏。冰冷的蓝光映着沈默手臂上被血浸透的绷带,和他嘴角残留的一抹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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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琛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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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护仪警报骤然炸响!
林砚和沈默同时冲向病房,却被两名保安拦住。“家属请止步!病人突发过敏性休克,医生正在抢救!”
透过门上的小窗,他们看到院长周世昌站在病床边,亲手将一管药剂推进输液器。老人满头银发,西装笔挺,表情慈祥得像在参加慈善晚宴。
林砚一拳砸在门上!
“开门!那是毒药!”
保安死死按住他。沈默突然转身冲向护士站,抓起一台平板电脑,手指在屏幕上疯狂滑动——那是医院的实时监控系统,他黑进去的权限还没失效。
屏幕亮起,显示着药剂室的画面:五分钟前,周世昌用指纹解锁了保险柜,取出一支没有标签的安瓿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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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门被猛地踹开!
林砚冲进去时,周世昌刚刚拔下针头。老人转身,脸上没有一丝惊慌,甚至带着温和的笑意。“林律师,你母亲需要休息。”
林砚一把扯下输液管,针头带出一串血珠。“2018年11月3日,”他盯着周世昌的眼睛,“你儿子用毒油杀了我父亲。今天你想用同样的毒,杀我母亲。”
院长的笑容丝毫未变。“证据呢?那支药已经进入你母亲血液了。”
沈默突然举起平板,监控画面定格在周世昌调换药剂的瞬间。“全市三甲医院的监控系统都联网备份。”他的声音冷得像铁,“你删得了这里的,删不掉云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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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由远及近。
周世昌终于变了脸色。他后退两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针尖闪着寒光。“让开!否则我现在就让她心脏停跳!”
林砚站在原地没动。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老狐狸的手微微一抖:
“你儿子刚才在审讯室全招了。”
注射器“啪”地掉在地上。
母亲的心电监护仪上,曲线突然剧烈波动——不是毒发,而是沈默刚刚偷偷换上的解毒剂起了作用。
林砚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支注射器,轻轻放在托盘里。然后他转身,面对被警察按住的周世昌,缓缓折腰——一个标准的三十度躬身,像在法庭上对法官行礼。
“周院长,”他轻声说,“监狱里的医生,应该没机会接触BLU-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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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林砚的背影。夕阳透过窗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沈默脚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那里还沾着锈迹——是车牌,是维修单,是父亲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
而现在,有另一道影子,沉默地覆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