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法律所顶层成了光的孤岛。落地窗外是无边的城市夜色,窗内只有服务器机柜低沉的嗡鸣和键盘敲击的疾雨声。沈默陷在转椅里,屏幕的蓝光在他脸上流淌,眼底的血丝织成一张猩红的网。
显示器上,代码如瀑布奔流。区块链的底层架构正在他指下成型:加密算法像无形的锁链绞合,分布式节点如同星辰在虚拟夜空点亮,共识机制构筑起不可篡改的堤坝。汗水滑过太阳穴,滴落在键盘的空格键上。
门无声滑开。林砚的身影立在光影交界处,手里端着咖啡杯,热气袅袅。
“休息。”两个字,不容置疑。
沈默摇头,指尖更快地敲击。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排水沟的黑色淤泥,手腕内侧那道被碎石划出的伤口结了深红的痂。他正在编写核心的智能合约,用以自动验证接入的司法证据链。一个逻辑漏洞可能导致整个系统崩溃。
林砚走近,将咖啡杯放在堆满电路板的桌角,杯底轻磕桌面。他没再说话,只是伸出手,干燥温热的掌心猝不及防地贴上沈默冰凉的后颈。
沈默整个人如触电般猛地一颤,敲击声戛然而止。僵硬的脖颈肌肉在那手掌的温度下微微战栗。
“十二个节点已稳定运行。”林砚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筑的墙,够高了。”
沈默的视线开始模糊,屏幕上的代码像游动的蝌蚪。他挣扎着想去点下最后一行部署命令,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前倾。世界瞬间倾斜,黑暗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意识沉沦前的最后一瞬,他感觉到后颈那只手骤然用力,另一条手臂稳稳托住了他下坠的腰背。林砚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雪松味,将他彻底吞没。
***
不知过了多久,沈默在混沌中挣扎。眼皮重若千钧。他感到强光刺目,有人撑开他的眼皮。冰冷的仪器贴着眼球,虹膜扫描的蓝光刺入脑海深处。
“别动。”是林砚的声音,近在咫尺。
沈默想挣扎,却使不上半分力气。眼睑被强行撑开的刺痛感传来,泪水生理性地涌出。模糊的视野里,林砚紧绷的下颌线近在咫尺。
“虹膜密钥绑定成功。”冰冷的电子音宣告。
束缚感消失。沈默瘫回椅背,急促喘息。视线逐渐聚焦,落在恢复正常的电脑屏幕上。桌面上,一个文件夹的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眼里——
**“L.Y.2003-2023”**
光标悬停其上。林砚的手还按在鼠标上,指节修长有力。屏幕上幽幽的光,映着他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文件夹的缩略图阵列里,一张像素粗糙的照片静静躺在左上角:小学破旧的礼堂舞台,追光灯下,穿着白衬衫、系着红领巾的小林砚正握着话筒演讲,稚嫩的脸庞上满是耀眼的自信。照片边缘,一只模糊的、属于孩子的手,正局促地抓着一本摊开的书,试图遮挡自己入镜的半张脸。
窗外的城市灯火,在沈默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碎成一片冰凉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