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训练场的地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碴,那是昨夜寒雾留下的痕迹。苍岚握着比自己身高还长的青铜巨剑,虎口早已震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冰面上绽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他对面的赤牙正用布擦拭着战斧,壮汉裸露的臂膀上布满狰狞的伤疤,每一道都在诉说着过往的厮杀。
"第三十七次了,半血。" 赤牙的笑声像磨刀石摩擦,"放弃吧,你永远成不了真正的狼族战士。"
苍岚没有说话,只是调整了握剑的姿势。右臂的狼毛还未完全褪去,与左翼的雪白蝶翼形成诡异的对比。这三天来,他每天都要与赤牙对战,每次都会被打得遍体鳞伤,但他从未认输 —— 因为烬野说,只要能接下赤牙一百招,就允许他去北塔探望小闪。
青铜巨剑在苍岚手中突然发出嗡鸣,那是他将蝶力注入武器的征兆。当赤牙的战斧带着呼啸的风声劈来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硬接,而是借着蝶翼的浮力腾空而起,在空中完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转身,狼化的右脚精准地踢在赤牙的手腕上。
"叮" 的一声脆响,战斧脱手飞出,插在远处的雪地里。全场的狼族战士都发出惊呼,连苍岚自己都愣住了 ——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有股熟悉的力量在指引自己,像幽溟曾教过的影术步法。
赤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扑向苍岚,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锁住少年的咽喉:"作弊!你用了蝶族的妖术!"
窒息感让苍岚眼前发黑,蝶翼本能地展开反击,却被赤牙死死按住。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窒息时,一道银光突然从场外射来,精准地击中赤牙的手背。
"训练时间到了。" 璃月的声音从悬浮的镜面中传来,带着冰晶般的冷冽。她的身影在镜中缓缓旋转,银发拂过镜面,留下淡淡的霜痕,"王有令,带半血去北塔执行任务。"
赤牙不甘心地松开手,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镜族的小丫头,别以为护着他就能改变什么。"
苍岚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看着璃月的镜面扩展成一道门。少女苍白的手从镜中伸出,指尖带着淡淡的凉意:"快点,王的耐心有限。"
穿过镜面的瞬间,苍岚感觉像是坠入了冰冷的湖水。周围的景象天旋地转,再次稳定时,他们已经站在北塔底层的储物间里。这里堆满了生锈的兵器和破损的盔甲,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铁锈混合的气息。
"为什么帮我?" 苍岚靠在布满蛛网的木箱上喘息,蝶翼因刚才的窒息而微微颤抖。
璃月飘在离地半尺的镜面上,周身环绕的小镜子反射着储物间的阴暗:"王需要你活着完成血脉觉醒,赤牙会真的杀了你。" 她别过脸,银发散落在脸颊,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而我只是在执行命令。"
苍岚突然笑了,他指向璃月微微颤抖的指尖:"镜族说谎时指尖会结霜,幽溟告诉我的。"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引线,璃月身周的镜子突然剧烈波动,镜面中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 —— 有她被镜族长老惩罚的场景,有她偷偷修改监视报告的画面,还有昨夜在镜中凝视苍岚伤口的特写。"影族都该被千镜穿心!" 她尖叫着挥手,镜面射出的寒光擦过苍岚的耳畔,钉在身后的木箱上。
苍岚看着那些冰棱在木箱上融化,突然想起八年前在禁林,幽溟为了保护他,曾被影族的冰棱刺穿肩膀。那时幽溟的血是黑色的,像影界的墨汁,而此刻璃月的眼底也翻涌着类似的痛苦。"你和幽溟... 认识?"
璃月的身体猛地一僵,银发散乱地遮住脸:"别拿我和那个影族杂碎相提并论!"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三百年前,影族屠杀了我们镜族半数族人,这笔血债永远不会还清!"
储物间突然陷入死寂,只有木箱上的冰棱融化成水的滴答声。苍岚看着少女颤抖的肩膀,突然注意到她左臂的衣服下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形状与镜族的刑罚烙印完全一致。记忆碎片突然拼凑起来 —— 十岁那年在禁林边缘,他曾见过一个被镜族追杀的银发少女,她的左臂也有这样一道疤痕。
"当年在禁林被追杀的是你?" 苍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是幽溟救了你,对不对?"
璃月猛地抬头,紫眸里充满了震惊与愤怒:"你怎么知道...?" 话未说完,她突然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更多的镜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两人之间组成密不透风的镜墙。苍岚在每一面镜子里都看到了不同的璃月 —— 有哭泣的,有愤怒的,有微笑的,最终所有镜像都融合成一个画面:年幼的璃月跪在镜族大祭司面前,被迫立下血誓,要永远监视狼蝶混血的动向。
"够了!" 璃月挥手打碎所有镜子,碎片在地面拼出北塔的地图,"千面结界每夜子时第三声钟响会有十三息空隙,能不能救那只小狼崽,看你的本事。"
她的身影消失在最后一面镜子里,只留下一块巴掌大的铜镜落在地上。苍岚捡起铜镜,发现背面刻着一行细小的字迹:【王的鞭子上有镜族咒纹,会吞噬蝶力】。
当苍岚走出储物间时,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雪。雪花落在他的蝶翼上,瞬间融化成水珠,像一串串晶莹的泪滴。他握紧手中的铜镜,突然明白璃月的痛苦 —— 就像自己被狼族与蝶族同时排斥,她也在镜族的使命与内心的良知之间挣扎。
远处传来狼族战士的欢呼,赤牙正在炫耀他的战斧。苍岚抬头望向北塔的方向,那里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像是小闪在等待他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