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的光线非常昏暗,两层楼梯之间的窗户,也被爬山虎之类的藤蔓植物,遮蔽得严严实实。
鬼雄在背包侧面固定安装了一盏手提式探照灯,把灯头对准了正上方。这种照明方式让光线经过多次漫反射,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楼梯间,使得五、六米范围内的视野相对清晰,让郭凯心里踏实了不少。
一层和二层的丧尸已经清理干净,剩下的就是第三层和第四层。
鬼雄近乎于悄无声息地潜行着,让郭凯很惊讶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全副武装背着背包,手里还举着枪,却能发出让人几乎觉察不到的脚步声。如此隐秘的行动方式,就算周围有丧尸也很难引起它们的注意。
凭直觉郭凯感觉到三楼有动静,但鬼雄丝毫没有要清理第三层的意思,他无视三楼的楼梯间出口,直接踏上通往四楼的楼梯。他猜测鬼雄之所以不理会三楼,是为了快速找到目标物品,这样既不用额外消耗弹药,也能早点结束任务。
于是郭凯放弃了战斗准备,继续跟在鬼雄身后。
到达四楼之后,鬼雄并没有着急推开楼梯间的门,而是轻轻拉开一点缝隙,透过门缝观察里面的动静。之后,他马上示意所有人安静,回头用唇语说出了四个字,“踩地雷了”。
读出鬼雄的唇语之后,虽然并不知道鬼雄看到了什么,但郭凯明白遇到麻烦了。他和其他战友跟在鬼雄的身后,靠着墙举起枪把枪托顶在肩膀上握紧,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可还没等他进入状态,鬼雄就将门一把推开。
鬼雄窜出楼梯间之后,郭凯看到在距离楼梯间入口不到三米的位置,有几只丧尸站在那里,鬼雄连开几枪把它们放倒在地。他转身确定身后没有威胁后,指了指走廊的方向,对还站在楼梯间里的其他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一个接一个冲出楼梯间,开始准备彻底清理四楼。
这一层的房间分布很有规则,走廊尽头是洗手间,接下来是通往楼梯间的门,之后向着走廊最中端平均分布着很多诊疗室。走廊的最中间,就是安装着医疗舱的自动诊疗室,而自动诊疗室的正对面,则是早已经坏掉的电梯。
电梯井不会有丧尸出现,所以走廊里的房间才是清理的重点。
墙壁上的涂料早已经风化开裂,霉菌在墙角放肆地繁殖,乌黑一片看起来又可怕又恶心;散落在走廊里的座椅以及手推床锈迹斑斑,和地上的尸骸一样腐朽不堪,被时间一点点抹去了它们存在的痕迹;走廊从北向南贯穿了整个楼层,所有的房间都在西边,清晨的阳光从走廊东边残破的窗户洒进来,温暖的感觉和走廊里破败荒凉的感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反而显得更加恐怖。
鬼雄的推测没错,四楼果然是雷区,郭凯能感觉到几乎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丧尸存在。这些饿不死的行尸走肉,虽然骨瘦如柴但依然凶狠危险,攻击活人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犹豫。所有人都必须保证在开门的一瞬间,迅速找到目标并且开枪击倒它们,动作稍微慢一点的话,就有可能被丧尸抓住甚至扑倒在地。
鬼雄和其他队员走向了最北边,准备从走廊另一端开始清理,所以最南边的几个房间就留给了郭凯。
每到一个房间门前,郭凯先是透过门上破损的玻璃,偷偷瞄一眼里面的情况。如果门口就站着丧尸,他会优先隔着门板或玻璃除掉威胁,然后再开门彻底清理房间内部剩下的活死人;假如丧尸离房门的距离稍远,足够他破坏门锁开门之后再射击,那么郭凯就会直接踹开门,然后迅速消清除掉房间里的所有威胁。
既然选择参加行动,并且和鬼雄分到一组,那时的郭凯不想被鬼雄看不起,所以就尽量拿出自己的最佳状态。他沉默不语,只是端着枪挨个清理房间,尽可能不浪费一发子弹。
清理了四、五个房间之后,郭凯来到下一个房间。他忘记观察房间里的情况,直接打坏锁之后立刻把门踹开,就在这时,对面有只丧尸向他扑了过来。
情急之下他反转枪口抬起枪托,用枪托砸在丧尸的头上,它被击退了好几步之后倒在地上。郭凯走进房间刚刚瞄准了倒在地上的丧尸的头部,却突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于是他连头都不回,转身就向后蹬出一脚。那只躲在门后正要偷袭郭凯的丧尸被这一脚蹬在腹部,后退了好几步向后倒去,头磕在了窗台上便一动不动了。
郭凯迅速转身点掉了被枪托击倒的丧尸,然后走出房间,在那个脑袋被撞的丧尸头上补了一枪。
这时,楼下传来了沉闷而密集的枪声,听起来像是压路机他们也踩地雷了。虽然那一队战友的能力也不是吹的,但郭凯还是有点担心他们的安危。只是看到鬼雄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依然重复着进出每个房间,按照计划清理着整层楼,让郭凯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第四层很快就清理干净了,鬼雄走出房间站在楼道里持枪戒备着,没过多久压路机也带人从南边的楼梯间来到了四楼。
“怎么回事?怎么从南边上来了?”鬼雄扛着枪走向压路机。
“北边的楼道让杂物堆满了,没办法上来,只能穿过三楼的走廊走南边的楼梯。”压路机的表情显得很轻松,“所以我们就顺手把三楼清了,然后从你们这边绕上来。”
“也好,脚底下能安全点心里更踏实。”说完,鬼雄转身看着众人小声问道:“你们谁负责拆零件呢?都拆些什么?”
“我,我是修理兵,需要拆掉医疗舱的主控芯片和循环泵。”负责收集零件的士兵应声道。
“现在咱们这样,修理兵你抓紧时间,把那个房间里所有医疗舱上的这两个零件都拆下来。”鬼雄指着安装治疗仓的那个房间对修理兵说道,然后转身对着其他人命令道:“铁木鱼,你去北边检查一下楼梯间,看看能不能上五楼但不要上去,我守在这里保护修理兵等他完事。我们三个留在这里就可以了,压路机你带着所有人,从南边楼梯上五楼,尽量把那一层清理干净,这样更安全些。遇到什么突发状况,送话器联络。”
鬼雄分配完任务之后,队员们开始按照自己分配到的任务去执行。鬼雄则跟着修理兵,走进了安置医疗舱的那个最大的房间。
郭凯给枪换上了一个新的弹匣,不算这个弹匣,他还剩两个弹匣装满子弹。从任务开始到现在他消耗了不少弹药,所以他希望不要再遇到任何状况,快点完成任务坐上回家的车。
没过多久,五楼就传来了密集的枪声,郭凯知道楼上已经在开始战斗了。他走进了北边的楼梯间,潜行上到半层之后,发现向上的楼梯连同五楼的出口,已经被堵在那里的病床封得严严实实,意识到这里是条死路,郭凯又返回了四楼。
就在他刚走出楼梯间的时候,突然发现几只丧尸已经走到了走廊中间的电梯附近,而最南边的楼梯间入口,还在一只接一只走出丧尸。郭凯心里一惊,完全想不到它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五楼还有人在清理,下面三层之前就已经清理干净了,难道鬼雄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但没有时间让郭凯迟疑,他一边前进一边射击,打死几只丧尸之后,他按下耳边送话器的按钮,准备把这个突发情况通知给其他人。可按下按钮之后,送话器并没有打开,这让郭凯瞬间非常紧张。但现在没时间让他去通知鬼雄和其他人,于是他决定先消灭这些丧尸,再去通知鬼雄。
可就在这时,扣下扳机之后他的枪却没有击发。
发现枪没有响,郭凯估计可能枪卡壳了。他马上一边后退一边拉动枪栓重新上膛,然后瞄准已经逼近自己的丧尸。可当他再次扣动扳机时,枪口依然没有射出子弹。郭凯的心瞬间凉到了极点,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枪彻底坏了。
这支枪原本就磨损得很严重,郭凯之前想过要彻底翻修一下,更换那些有问题的零件。但由于很多原因,他一直没时间去做这件事。
郭凯大概数了一下,楼道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只丧尸,并且它们已经向他走了过来,把他当做了目标。郭凯很清楚靠自己的近身格斗能力,徒手打倒十只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同时自己身处禁区,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能大声呼救。
郭凯看了一眼窗外,一楼和二楼的层距有些高,所以四楼的高度大致等于普通建筑的六层。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就算命大摔不死也得摔断腿,跳楼逃生是不可能了。
眼看着自己被尸群逼到了走廊的最北边,郭凯的心里后悔万分,后悔出发之前没有检查和翻修武器,更后悔自己因为贪心参与了这次任务。
就算不参加行动,每周都出去碰碰运气,多多少少都会有收获。可自己为了那些身外之物,来到了这片之前无人踏足的区域不说,现在就要成为眼前这群活死人的食物。它们会一口一口撕扯掉自己身上的皮肤和肌肉,那种疼痛感郭凯想都不敢想,而且他现在连自我解脱的机会都没有。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尸群,任由绝望和恐惧一点点吞噬他最后的意志。
尸群后方突然传来“嘿”的一声,丧尸们立刻应声转过身去,紧接着郭凯听到了几声枪响。他回过神,看到鬼雄已经把尸群引向他那边,正在跟尸群厮杀。
他把步枪背在肩上,左手握着手枪,右手握着一把看起来锋利结实的乌黑色郭尔喀军刀,一边用手枪射击离他稍远的丧尸头部,一边躲开扑向他的丧尸,紧接着用刀砍掉离他最近的丧尸的头颅。
他把自己和丧尸们的距离把握得恰到好处,开枪和挥刀的时机也相当精准。
鬼雄尽可能让它们一个一个单独靠近他,挥刀砍杀一只,再躲闪掉其他丧尸的攻击;趁着这个空挡,他会把距离自己稍远的丧尸当做目标用手枪击杀,然后用刀砍掉已经近身的丧尸的脑袋。
鬼雄枪法精准挥刀有力,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他自如地穿梭在尸群中,让那些活死人跟随着他的步调移动却碰不到他,直到最后挨个被他杀掉。
三十多只丧尸很快就被他消灭干净。
确定没有丧尸再出现之后,鬼雄甩了一下刀,甩掉了上的黑色血液,然后从丧尸的破衣服上随手扯下一片布,擦净了刀身残留的血迹,把刀插回后腰的刀鞘里扣紧。之后他走到惊魂未定的郭凯身边,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
之后鬼雄拍了拍郭凯的肩膀,这让郭凯觉得心里不再那么恐惧,紧接着他顺手拿起郭凯的枪,拉开枪栓仔细观察了一下机匣。
“估计撞针有问题,回去换个新的还能凑合着用一段时间。”鬼雄检查完郭凯的枪,然后把枪还给他,“这东西有使用寿命,没事儿得保养修理换一下零件,要不然再耐用的枪都用不了一辈子。”
“谢……谢谢!”郭凯心有余悸地感谢道。
“应该的,我是向导,保证你们的安全也是工作之一,你忘了?”鬼雄随和地笑着反问道。
就在这时,突然从楼上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
叫声回荡在这座早已废弃的建筑里,听起来非常刺耳并且让人胆颤!鬼雄的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他用手扶着耳机,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郭凯的耳机听不到声音,所以他只能紧张地看着鬼雄。过了几秒之后,鬼雄按下了送话器的开关,沉着冷静地说道:“马上撤,要快!”
这时,修理兵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帆布包,慌慌张张地从治疗室跑了出来,满脸惊慌地询问鬼雄发生了什么事。鬼雄没有回应他,而是一把扯过装着零件的包,把它塞进郭凯手里。
“从现在开始,这个包就是你的车票,包丢了你就别上车了。撤!”
说完,鬼雄便握着枪往走廊南端的楼梯间跑去。
三人跑进楼梯口的时候,压路机正带着人从楼上跑下来,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而指南针则看起来脸色苍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两组队员汇合在一起之后,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往楼下冲。
郭凯把零件包反向背在胸前,用手紧紧地搂着,生怕磕坏了里面的重要物品。
从死里逃生中缓了口气,郭凯意识到自己今天的好运气已经用完了。他不知道是谁遭遇了不幸,但现在根本就没时间确认受害者,因为那几声惨叫,足以引起这家医院里所有建筑中丧尸的注意。如果不赶在尸群堵住出口之前离开这座大楼,那他们这群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当他们冲到一楼离开楼梯间,来到门诊大厅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大量的丧尸从大厅正门入口涌进来,同时后门也传来尸群撞门的声音。它们骨瘦如柴衣着褴褛,皮肤上布满了伤疤,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饥饿的鬼魂。发现“食物”之后,尸群加快了前进速度,它们的嘴一张一合地咬着,露出嘴里缺损的牙齿和溃烂的牙床,让人不寒而栗后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