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拄着一根桃木杖，穿靛蓝唐装，胸前挂着八枚铜钱。他低头看裂口，眉头立刻皱紧。
林青玄余光扫到他的手——指节粗大，掌心有一道旧疤，正对着裂缝缓缓抬起。
他抽出别在腰间的笔，那笔通体乌黑，笔尖泛金。
老人没说话，抬手就在空中划了一道。
笔锋过处，金光炸开。
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四道金线连成一个巨符，从天而降，压向裂口。
轰的一声，地底传出闷吼，黑雾被硬生生逼回土里，裂缝边缘的焦块咔咔掉落。
林青玄感觉到脚底震动停了。
“万里封山符。”老人收笔入袖，“只能压它两个时辰。”
林青玄终于转头看他。“您是陈地师？”
老人摸了摸山羊胡。“三年前你在龙虎山求见我三次，我都拒了。今天见你一个人站在这儿，用一张破符硬扛噬脉鬼，就知道——你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
墨黑色，巴掌大，表面有金色纹路，石头一露出来，林青玄就觉得周围空气变沉。
“镇煞石。”陈地师说，“采自昆仑断脉，能稳地气，补龙脉。”
林青玄接过石头，手一沉，这玩意看着不大，却重得离谱。
“把它放进裂口东南角。”陈地师指着地底，“那里是断脉主穴，配合五行聚气阵，能把龙脉接上。”
林青玄问：“您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联盟有监测阵。”陈地师说，“老龙坡龙气暴动，波动值破了十年记录。我是最近的天罡位成员，不来不行。”
他顿了顿，又低声说：“也是唯一信你能撑到现在的。”
林青玄没说话，他低头看手中的石头，金纹微微发亮，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赵黑虎动了龙脉。”林青玄说，“周半仙只是个幌子，真正放鬼出来的是他。”
陈地师眼神一闪。“你知道他？”
“我爸就是被他害死的。”林青玄握紧石头，“现在他又来搞这一套，我不可能再让他得逞。”
陈地师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下。“难怪你敢用七星符打头阵。有种，像你爹年轻时。”
他低头看那一片焦土。
“但你现在不能冲动。龙脉已断，阴气外泄，单靠镇煞石不够。你得布阵，而且要快。”
林青玄点头。“我打算用五行聚气阵，缺的材料都齐了。”
“那就动手。”陈地师说，“我在旁边守着，防有人打扰。”
林青玄走向裂口东南角。地面湿冷，踩上去会陷一点。
他蹲下，用手扒开焦土，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岩层。
镇煞石贴着掌心发烫，他深吸一口气，把石头按了下去。
咔。
一声轻响，像是锁扣合上，金纹瞬间扩散，顺着岩层蔓延出去。
林青玄感觉到脚下土地在变化。
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实的力道，从地底传上来。
“有效。”他说。
陈地师站在五步外，盯着金纹走向。“别松劲。这只是开始，真正难的是把断脉重新连起来。你得用血引阵。”
林青玄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
刀刃很薄，是父亲留下的，他划开左手掌心，血立刻涌出。
他把血抹在镇煞石四周的岩层上，每涂一处，金纹就亮一分。
血流到第三条线时，地面突然抖了一下。
不是震动，更像是抽搐。
陈地师立刻抬手，乾坤笔再次出鞘。他站在原地不动，笔尖对准裂口中央。
林青玄继续画血线。第四道、第五道。
金纹已经连成一个圈，把镇煞石围在中间，圈内地面开始上升。
“快好了。”他说。
陈地师没回应，他盯着裂口深处，嘴唇抿成一条线。
林青玄画完最后一道血线，双手按在地上，他低声念咒，是《风水秘经》里的聚气诀。
一圈黄光从他掌心扩散，和金纹交汇。
轰！
地面猛地一震，镇煞石完全沉入地下，金纹缩进土里，消失不见。
林青玄喘口气。他知道阵眼已经定住，接下来只要维持两小时不被打断，龙脉就能续上七成。
他抬头看陈地师。“成了第一步。”
陈地师点点头，但脸色没松。“别高兴太早。你刚才布阵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反力，不是来自地底，是来自上面。”
林青玄抬头。
夜空无云，月亮很亮，可就在他们头顶，有一小片区域，星光全被挡住了。
不是云，也不是雾，那片天像是被人用墨泼过，黑得不正常。
“那是……”
“养煞阵的投影。”陈地师声音压低，“有人在高空布阵，想压住我们的补脉进度。赵黑虎不会一个人干这事，他背后还有人。”
林青玄盯着那片黑域。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坟。
现在有人不仅毁坟，还要把整个龙脉碾碎。
“他们想干什么？”
“打破三界平衡。”陈地师说，“让煞气冲天，重定地脉规则。到时候，只有掌握凶煞的人才能活。”
林青玄冷笑。“疯子。”
“但有实力。”陈地师拄着杖走近他，“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放弃补脉，保命离开。二是继续，但可能会引来更强的反击。”
林青玄低头看自己的手。血还在流，滴在地上，渗进土里。
他想起王翠花倒着走路的样子，想起王父摔在石阶上的尸体，想起周半仙被怨火烧背的惨叫。
他把刀收回口袋，撕下衣服一角包住手掌。
“我选第二个。”
陈地师看着他，忽然伸手拍了下他肩膀。
“好。我就站这儿，谁来坏阵，我先废他一条腿。”
林青玄走向裂口中央，他需要重新调整阵型，把聚气点移到更高位置。
他刚迈出一步，头顶那片黑域突然动了。
一道黑影从空中坠下，砸在祖坟前方三米处。
地面炸开，泥土飞溅。
林青玄立刻后退半步，右手摸向黄符。
陈地师横杖挡在他前面。
烟尘散去，地上躺着一个人。
女的，二十出头，穿红底旗袍，发间插着三根白毛。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后背有一道焦黑的伤痕，像是被雷劈过。
林青玄瞳孔一缩。
“胡三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