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将依旧昏迷的林晚安置在“尘阁”内间的静室,由那位白发老者照料。然后,他带着温颉回到了地下书房。
温颉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外伤,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同经过锤炼的钢铁,沉静而坚定。他坐在墨砚对面,等待着那个迟来了五年的答案。
墨砚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为温颉倒了一杯热茶,茶香袅袅,似乎能安抚灵魂的疲惫。
“司徒影告诉你的,并非完全是谎言。”墨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五年前,封印失控,黑潭侵蚀加剧。阿衍决定以身作饵,将自身与封印核心绑定,强行稳定局势。但这个过程需要极其强大的‘镜心’之力从旁辅助,稳定他暴走的精神和能量,否则他会被黑潭瞬间吞噬。”
他的目光落在温颉身上:“当时,只有你在场。也只有你的‘镜心’天赋,有可能做到。”
温颉握紧了茶杯,指节微微发白。
“但是,”墨砚话锋一转,“司徒影隐瞒了最关键的部分——当时的你,并非因为恐惧‘死亡’或‘责任’而退缩。你是恐惧……失败。”
“失败?”温颉抬起头,眼中露出不解。
“没错。”墨砚叹了口气,“阿衍的计划极其冒险,成功率不足三成。你害怕的不是自己会死,而是害怕因为你的辅助不力,导致阿衍计划失败,魂飞魄散,连作为‘锚点’存在的机会都没有!你害怕失去他,永远失去你这个最好的朋友和战友!”
温颉愣住了。这个角度,是他从未想过的。
“在这种极致的压力和对‘失去’的恐惧下,你的精神出现了偏差。”墨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在最后关头,阿衍即将与核心绑定的瞬间,你的‘镜心’失控了。你非但没能稳定他的精神,反而因为恐惧他‘消失’,下意识地动用‘心武’的力量,想要将他‘固定’下来,阻止他完成那个危险的仪式。”
“所以……那把剑……”温颉的声音颤抖。
“是的。”墨砚点了点头,“你的剑,确实贯穿了他。但初衷,并非背叛和加害,而是……一种扭曲了的、想要‘保护’和‘留住’他的执念。然而,这错误的干预,彻底打乱了阿衍的计划,也导致封印力量反噬。最终结果就是——阿衍确实被‘固定’了,但却是以被长剑钉死在封印节点、承受永恒痛苦的‘锚点’形式存在。而巨大的冲击和愧疚,也让你自我的记忆封印,遗忘了一切。”
真相,原来如此。
残酷,却与司徒影描述的纯粹恶意截然不同。
温颉低下头,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委屈,而是释然,以及更深沉的……愧疚。原来,他的罪,源于软弱和错误的爱,而非卑劣的背叛。
“我……明白了。”良久,温颉抬起头,擦去眼泪,眼神变得更加坚韧,“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错误已经铸成。阿衍承受的痛苦,是真实的。我的责任,无法推卸。”
他站起身,对着墨砚,深深鞠了一躬。
“墨先生,谢谢您告诉我真相。也谢谢您……一直没有放弃我。”
直起身,他的目光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个在血泊中挣扎的身影。
“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不是要去祈求原谅,也不是要沉溺于过去。
他要做的,是背负起这份沉重的过往,用自己的双手,去纠正错误,去完成他们未尽的使命,去……彻底解放阿衍。
这条路或许更加艰难,但他已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