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玄站在龙脉裂口前，脚底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
那只从地底伸出来的手还在动，指甲刮着泥土发出声音。
他左手握紧玄冥盘，右手将燃烧的黄符猛地砸向地上那堆彩色纸人。
火光炸开的一瞬间，所有纸人都烧了起来。
火焰是金红色的，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那些纸人开始扭曲变形。
空中传来哭声，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很多个声音混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林青玄知道这是周半仙撒下的纸人吸收了怨气，现在被破邪火烧到，里面的魂魄正在挣扎。
黑雾从纸人身上冒出来，碰到火焰就“滋啦”作响，地面渗出的黑色液体也开始冒泡，最后干涸成一片灰烬。
风重新吹了起来。
他的铜铃响了一声，短促而清晰。
这说明周围的阴气被清掉了一部分，但真正的威胁还在下面。
裂口深处，那只手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后迅速往回缩。
林青玄立刻从怀里抽出一张新的符纸，这张符不一样，边缘画着七颗星点，中间用朱砂写着“镇”字。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符纸上。
符纸自己燃起来，火光比刚才更亮。
他低喝一声：“破！”
符纸化作一道火线，直射裂缝深处。
火光撞上那只手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那只手猛地一颤，掌心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冒出一阵黑烟。
紧接着，整条手臂快速缩回地底，裂缝边缘流出黑色的血，几秒后就凝固成了焦炭状的碎块。
林青玄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一击只能暂时逼退它，还不能彻底封住。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个了。
身后传来爬行的声音。
周半仙正趴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蹭，他的脸已经露了出来，眼眶通红，脸上全是灰斑，道袍也破了。
他一边咳一边喊：“你……你干什么！那是我的法器！你怎么敢烧！”
林青玄转过身，看着他。
“你哪来的法器？”他说，“庙会买的纸人也算法器？”
“我这是请神兵下凡！”周半仙撑着地面站起来，还想硬撑，“我是本地地师，风水大事轮不到你插手！”
话没说完，他脚下踩到了一块还在冒烟的符纸残片。
那残片突然跳起一点火星，正好溅在他后背的道袍上。
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
周半仙吓坏了，拍了几下发现越拍越大，直接扑倒在地滚来滚去，可那火粘在布料上根本不灭，反而顺着衣角烧到了肩膀。
他惨叫起来：“救我！快帮我灭火！”
林青玄站在原地没动。
“这不是普通的火。”他说，“是你招来的怨气反噬。你想靠这些玩意镇煞，结果它们把你当替死鬼了。”
“胡说八道！”周半仙翻过身，脸上已经被烧出了水泡，“你故意害我！你是邪门歪道！”
林青玄冷笑一声：“你撒的是引魂纸，又没开光，又没画符，连最基础的净坛仪式都没做。你拿这种东西来碰噬脉鬼，不是送菜是什么？”
周半仙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上了真东西。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装神弄鬼，是真的懂行。而他自己，不过是靠着一张嘴混饭吃的骗子。
他不敢再吵，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刚转身要跑，一道余火从主符残留的轨迹中分裂而出，像鞭子一样扫过他的背部。
“啊——！”
他又摔在地上，疼得蜷成一团，道袍后背被烧出一个大洞，露出皮肤上的焦痕。
那些痕迹是符文形状的，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铁笔刻上去的。
他再也不敢停留，手脚并用地往山下冲。
身影很快消失在夜雾里。
林青玄没追。
他知道这种人不会再来找麻烦了。这一晚之后，村里不会再有人叫他“周地师”。
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裂口。
地面安静了几秒。
然后，裂缝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笑。
很远，又很近。
林青玄抬起手，指尖还夹着最后一张黄符。
他没有点燃它。
他知道现在点也没用，噬脉鬼已经退回深层地脉，短时间内不会出来，刚才那一击虽然有效，但也只是把它打退，并未伤其根本。
真正的问题是——
是谁把它放出来的？
周半仙不可能知道怎么打开封印，他顶多是个误打误撞的工具，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林青玄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玄冥盘。
盘面平静，指针指向东南。那个方向，是老龙坡的腹地，也是开发商准备炸山的地方。
他记下了这个方位。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是两个人以上，步伐整齐。
林青玄没有回头。
他知道来的是谁。
能在这种时候赶到这里的人，不会是村民，也不会是警察。
他们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当脚步停在他身后五步远的位置，一个声音响起：
“你用了七星镇煞符？”
林青玄点头：“用了。”
“没师父教？”
“自学的。”
对方沉默了几秒。
然后说：“你爸当年要是有你这份胆识，也不至于……”
话没说完，林青玄打断了他。
“我不想听过去的事。”他说，“我现在只想知道，谁在动龙脉？”
那人没回答。
风吹过来，把地上的灰烬卷起一小团。
其中一片落在林青玄的鞋面上。
那上面有个烧剩下的字迹。
是个“赵”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