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战后余烬谋远虑 中原烽火再燃眉
殷洲都城的积雪在暖阳下缓缓消融，屋檐滴落的雪水混着暗红的血迹，在青石板路上蜿蜒成一道道腥臭的溪流，流经墙角堆积的断刃与破损甲胄——有的甲胄凹陷处还嵌着箭头，有的断刀上凝固着暗红的血痂，最终一并汇入街边的沟渠，散发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城墙上，士兵们正踩着湿滑的城砖修补破损处，铁锤敲击新砖的“铛铛”声，与清理残留箭簇的“叮叮”声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为这场惨烈的胜利敲打着沉重的注脚。城内，炊烟袅袅升起，百姓们陆续走出藏身的地窖与民房，老人佝偻着身子捡拾废墟中的瓦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妇人抱着死去亲人的尸体低声啜泣，泪水混着脸上的灰尘淌下，在脸颊划出两道泥痕；孩童睁着懵懂的眼睛望着满目疮痍的家园，手中攥着捡到的半截箭杆，脸上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逝去亲人的无尽悲痛。
武庚身着玄色战甲，依旧伫立在城楼上，甲胄上的龙纹被血渍与雪水浸得发黑，鳞片纹路间还残留着战场的硝烟。左臂的伤口已用麻布妥善包扎，渗出的血迹将麻布染成暗红，每一次抬手，都能感受到撕裂般的刺痛，额角不自觉地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目光扫过下方忙碌的军民，眼神中满是凝重与悲悯，转头看向身旁的秦峰与林岳，沉声道：“秦将军，你即刻清点全军伤亡人数，逐一登记阵亡将士的姓名与籍贯，亲自前往各家安抚家属，按军规加倍发放抚恤金与粮食——战死将士的家属额外再给三匹布，重伤士兵由军中郎中优先诊治，务必不让将士们寒心，不让英烈的家人无依无靠。”
“末将领命！”秦峰抱拳领命，银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甲胄上的刀痕与血渍更显其刚勇。他转身快步离去，背影坚定而沉稳，每一步都踏得掷地有声，仿佛在向全城军民宣告对英烈的承诺。路过城楼下的士兵时，他停下脚步，拍了拍一名年轻士兵的肩膀，沉声道：“好好修整，后续还有硬仗要打，莫负殿下与百姓的期望。”那士兵挺直胸膛，高声应道：“末将遵命！”
武庚又看向林岳，语气愈发沉重：“林将军，你率人加固城防，将破损的城门换成实心铁木，外裹三层铁皮，门轴处浇筑铜汁；城墙上增设十座箭楼与五座瞭望塔，每座箭楼配备二十名弓箭手与五架床弩；城根下挖掘三道宽三丈、深两丈的壕沟，灌满融化的雪水，待夜间结冰形成屏障，沟底铺设尖锐的铁刺与削尖的木桩。同时，即刻清点粮仓与兵器库，统计剩余的粮草、箭矢、刀枪数量，缺口部分动员百姓协助打造——铁匠铺全员开工打造刀枪，妇女们负责缝制箭囊与加固盾牌，务必在三日内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周承业虽死，但周武王雄才大略，麾下猛将如云，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做好防备，迎接更大的风暴。”
“殿下放心，末将这就去办！”林岳躬身应道，额头的刀疤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转身召集士兵，高声下达命令：“第一队随我修复城门，第二队搭建箭楼，第三队挖掘壕沟，第四队清点粮草兵器，各司其职，不得有误！”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彻云霄，驱散了城中的几分悲凉。
武彦拄着长剑，慢慢走到武庚身边，他须发皆白，战袍上布满破洞与血迹，原本挺拔的身躯因连日苦战而显得佝偻，脸上满是疲惫，却难掩劫后余生的欣慰：“殿下，经过初步清点，此次大战，我军伤亡三千七百余人，其中战死两千一百人，重伤一千六百余人；周军被俘五百三十余人，战死九百八十余人。都城百姓伤亡也颇为惨重，约有两千三百余人遇难，房屋损毁过半，粮仓西侧被战火波及，烧毁粮食约五千石，兵器库也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坏，损失箭支三万余支，刀枪千余件。”
武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悲痛，缓缓闭上双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传令下去，全城哀悼三日，期间禁止一切娱乐活动，每日辰时在城主府前的广场举行祭祀，为战死的将士与遇难的百姓祈福。同时，即刻开放粮仓，不分军民，每户每日可领取两斗粮食，老人与孩童额外多加半斗；组织士兵协助百姓清理废墟、重建家园，抽调军中所有郎中为受伤百姓诊治，若药材短缺，即刻派人前往周边村镇采购，务必让大家尽快恢复生产，重拾生活的希望。”
“殿下仁厚，殷洲子民定会感念殿下的恩情，与都城共存亡！”武彦感动地说道，眼中泛起泪光，对着武庚深深一揖，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三日后，都城的哀悼气氛渐渐散去，百姓们开始投入到家园的重建之中。孩童们在清理干净的空地上玩耍，追逐着飞舞的蝴蝶，笑声清脆；妇人在家门口晾晒衣物，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工匠们叮叮当当的打造声与百姓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都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武庚在城主府召开紧急会议，召集了城中的文武官员与周边部落的首领，共商应对周朝的大计。
议事厅内，气氛严肃凝重，檀香袅袅升起，却难以驱散空气中的紧张。官员与部落首领们端坐两侧，目光都集中在主位上的武庚身上。武庚环视众人，沉声道：“诸位，周承业已死，我们取得了一场胜利，但这并不意味着危机的结束，反而可能是更大战争的开端。周武王得知周承业战死的消息后，必定会震怒，派遣大军再次进攻殷洲。我们如今兵力空虚，粮草有限，仅凭殷洲一地，难以与周朝百万雄师抗衡。因此，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增强实力，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抵抗周朝的进攻，守护我们的家园。”
一名白发老者缓缓站起身来，他是殷洲最古老的苍狼部落首领，名叫拓跋烈，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狼头的拐杖：“殿下所言极是。周武王麾下雄师百万，战将千员，实力强大，我们仅凭殷洲一地，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如派遣使者，前往周边的黑熊部落、白鹿部落与雄鹰部落，向他们陈明利害，说服他们与我们联合，共同对抗周朝。黑熊部落勇猛善战，白鹿部落擅长弓箭，雄鹰部落熟悉地形，一旦我们四大部落结盟，兵力可达两万余人，再凭借殷洲的地形优势，或许能与周朝大军一战。”
武庚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苍狼首领所言极是，与我不谋而合。我已决定，派遣使者前往周边的三个部落，说服他们与我们结盟。诸位可有合适的人选？”
“殿下，末将愿前往！”一名年轻将领站起身来，他是秦峰的副将，名叫赵毅，约莫二十三四岁，面容刚毅，剑眉星目，眼神坚定如铁，身上的铠甲虽有些陈旧，却难掩英气。他上前一步，抱拳说道：“末将曾随父亲出使过这三个部落，熟悉他们的风土人情与部落首领的性格，定能说服他们与我殷洲结盟！”
武庚打量了赵毅一番，见他身形挺拔，目光澄澈，眉宇间透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心中暗暗赞许，点头道：“好！赵将军年轻有为，机智果敢，且熟悉周边部落的风土人情，此事便交由你去办。记住，务必向各部落首领说明唇亡齿寒的道理，让他们明白，殷洲一旦被破，他们的部落也难逃被周朝吞并的厄运。若他们愿意结盟，我们愿意与他们共享粮草与兵器，战后平分周朝的战利品；若他们拒绝，便让他们好自为之，日后周朝大军兵临城下，我们绝不会出手相助。”
“末将定不辱使命，说服各部落首领与我殷洲结盟！”赵毅抱拳领命，转身离去，步伐坚定，充满了信心，腰间的长剑随着动作发出轻微的嗡鸣。
与此同时，中原镐京，周朝皇宫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周武王姬发端坐于龙椅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袍上绣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金龙，脸色阴沉如铁，手中的玉杯被他死死攥住，指节发白，几乎要将玉杯捏碎。下方，文武大臣们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言语，生怕触怒龙颜，大殿内只听得见呼吸声与玉杯摩擦的细微声响。
“废物！都是废物！”周武王猛地将玉杯摔在地上，玉杯碎裂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碎片溅落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承业率领一千精锐，配备最精良的武器，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殷洲都拿不下来，还被武庚那厮斩杀！你们说，朕养着你们这群饭桶有何用？”
大臣们吓得纷纷跪倒在地，磕头不止，额头撞击地砖的声音此起彼伏：“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周将军轻敌冒进，才会中了武庚的埋伏，并非我大周将士无能！”
太师姜尚缓缓站起身来，他须发皆白，身着紫色官袍，腰系玉带，精神矍铄，目光深邃如古井，沉声道：“陛下息怒。周承业之死，固然可惜，但也让我们看清了武庚的实力与殷洲的民风。殷洲虽小，却民风彪悍，百姓皆能征善战，武庚更是有勇有谋，深得民心，不可小觑。若不趁其羽翼未丰之时将其剿灭，日后必成我大周心腹大患。因此，我们必须派遣大军，一举踏平殷洲，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周武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看向姜尚，语气缓和了些许：“太师，依你之见，此次派遣多少兵力为宜？”
“陛下，殷洲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且武庚必定会联合周边部落抵抗。臣建议，派遣五万大军，由大将军南宫适率领，兵分三路，一路正面进攻殷洲都城，一路迂回包抄，切断其退路，另一路则阻击周边部落的援军，务必一举将殷洲攻破，斩杀武庚！”姜尚沉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的拂尘轻轻摆动，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周武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就依太师所言！传朕旨意，命大将军南宫适率领五万大军，三日后出发，踏平殷洲，斩杀武庚，将殷商余孽一网打尽！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臣遵旨！”大殿外，一名身材高大的将领高声应道，正是大将军南宫适，他身着黑色战甲，虎背熊腰，面容威严，额上一道疤痕从眉心延伸至鬓角，手中的长枪熠熠生辉，枪尖直指地面，透着一股凛然杀气。
三日后，镐京城外，五万大军整装待发，旗帜飘扬，“周”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片黑色的海洋。铠甲鲜明，刀枪林立，阳光照射在甲胄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气势恢宏，震撼人心。南宫适手持长枪，立于阵前，高声喝道：“将士们！陛下有旨，踏平殷洲，斩杀武庚，剿灭殷商余孽！此番出征，只许胜，不许败！立功者，封侯拜相，赏赐千金；退缩者，军法处置，株连九族！出发！”
“踏平殷洲！斩杀武庚！”五万大军齐声呐喊，声音震彻云霄，如同惊雷滚滚，随后乘船出海，朝着殷洲的方向进发，战船首尾相接，浩浩荡荡，船帆遮天蔽日，势不可挡。
殷洲都城内，武庚正与秦峰、林岳查看城防，城墙上的箭楼已搭建完毕，木质结构外裹着铁皮，箭窗错落有致；壕沟中的雪水已结冰，冰面光滑如镜，沟底的铁刺与木桩隐约可见；士兵们正拿着兵器进行操练，呐喊声此起彼伏，一派严阵以待的景象。就在此时，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跑来，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说道：“殿下！不好了！周朝派遣五万大军，由大将军南宫适率领，兵分三路，朝着我殷洲杀来，预计三个月后便会抵达城下！”
武庚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五万大军？南宫适？没想到周武王竟然如此重视，派遣了如此强大的兵力！南宫适乃周朝名将，智勇双全，曾率军平定北方蛮族，麾下将士皆是精锐，此次我们面临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秦峰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枪杆被握得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沉声道：“殿下，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拼死一战了！末将愿率领城中精锐，死守都城，与周朝大军决一死战，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退缩！”
武庚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语气决绝：“不错！拼死一战！林将军，你即刻加强城防，在壕沟外侧再设置一道拒马，城墙上多备滚石与热油，每百丈放置一座火油柜，随时准备焚烧敌军攻城器械；秦将军，你率领城中精锐，每日加强操练，重点训练近战与守城技巧，同时选拔敢死队，由你亲自统领，准备在敌军攻城时发动突袭，扰乱其阵形；另外，立刻派人密切关注赵将军的消息，每隔三日回报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尽快说服各部落，前来增援！”
“末将领命！”秦峰与林岳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转身各自忙碌去了。
武庚再次登上城楼，望向中原的方向，海风呼啸，吹动他的战袍，猎猎作响，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贴在脸颊上。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这一次，他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但他别无选择，为了殷洲的子民，为了殷商的血脉，为了心中的复仇之火，他必须战斗到底，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