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子逊的后脑勺重重磕在雪地上,脖颈被桑措诺的皮靴碾住,蛊毒顺着伤口钻进来,疼得他眼前发黑。
桑措诺蹲下身,金粉在雪光里泛着冷意,指尖的青铜蛊牌擦过他淌血的脸:“你主子要活的苏景宣,可你坏了规矩——我若现在捏碎这蛊牌,你全身筋脉会在三个时辰内一寸寸烂成脓水。”
“别!别……”干子逊喉间溢出哭腔,鲜血混着雪水渗进衣领,“我有办法!苏景宣是的软肋,只要写封信……写‘汝妻甚美’四个字,他定会发疯似的孤身来追!”他盯着桑措诺瞳孔里的蛊虫影子,牙齿打战,“若中了激将法,咱们就能在益州设局……我、我知道他的行军路线!”
桑措诺的拇指摩挲着蛊牌,忽然笑出声:“倒有几分脑子。”他抽出腰间匕首,刀尖挑开干子逊的衣襟,“不过——”刀刃划过干子逊的掌心,血珠串成线滴在雪地上,“我要你用自己的皮写这封信。”
干子逊疼得蜷缩成团,看着桑措诺用银针对着他手背的皮肤,突然想起主子说过桑措诺最恨背叛者。
他浑身发抖,却强撑着挤出讨好的笑:“只要能引入瓮,用我的皮……用我的骨都行……”
益州城,的帅帐里炭火烧得正旺。
沈昭掀帘进来时,手里攥着个用油纸裹的小匣子,指节因用力泛白:“殿下,城门守军截获一封密信,署名是林代煜。”
正在看沙盘的手顿住。
林代煜是敌国暗卫首领,三年前在漠北杀了他最器重的偏将。
他接过匣子,打开的瞬间,血腥气混着墨香窜出来——那是一张剥下来的人皮,上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大字:汝妻甚美。
帐内温度骤降。
的指尖在人皮上轻轻一按,朱砂未干,在他虎口染出刺目的红。
他忽然捏紧那张人皮,指节发出“咔”的轻响。
沈昭看见他眼尾的红血丝像蛛网般爬开,原本清亮的眼瞳沉得像要溺死人,连腰间玉坠都因他发抖的动作撞在案几上,碎了半片。
“查。”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查这皮是谁的,查林代煜怎么知道阿宁是我妻子。”他猛地掀翻沙盘,陶土捏的山川崩成碎片,“还有——”他扯下腰间玄铁虎符砸在沈昭脚边,“把益州城防图给我调来,所有暗桩位置标清楚。”
帐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薛兮宁掀帘进来时,正撞见满地狼藉。
她穿着月白狐裘,发间玉簪在火光里晃了晃,却掩不住眼底的慌:“景宣?”
转身,手里还攥着那张带血的人皮。
薛兮宁的目光扫过,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认得这种眼神,三年前在围猎场,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那只咬断她裙摆的恶犬,最后那畜生被剥了皮挂在城门。
“阿宁。”突然伸手,把她拽进怀里。
他的心跳快得吓人,像擂鼓,“有人说你甚美。”他的下巴蹭过她发顶,声音闷得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你说,我该怎么回这封信?”
薛兮宁的手指攥紧他的衣襟。
她能感觉到他背上的肌肉绷得像弓弦,想起前日他还笑着说要等打完这仗带她去江南看桃花。
此刻帐外突然传来战鼓声,一声比一声急,震得窗纸簌簌响。
“景宣。”她仰起头,指尖抚过他紧绷的下颌线,“你别冲动。”
低头吻她额头,却避开了她的眼睛:“我让人把萧云卫调来守兴州。”他松开她,走到案前扯过军令状,笔锋如刀,“沈昭,去把李副将叫来,让他带三千轻骑先行——”
“景宣!”薛兮宁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
帐外的战鼓突然停了。
望着她发颤的眼尾,喉结动了动,到底没说实话:“去查这封信的来路。”他抽出手,将她的手塞进狐裘里裹紧,“阿宁,等我回来。”
薛兮宁站在帐门口,看着他翻身上马。
雪又下大了,玄甲裹着的背影很快融进风雪里。
她摸了摸怀里的人皮信,突然想起干子逊被抓前看桑措诺的眼神——那不是恐惧,是绝望。
帐外传来沈昭的声音:“夫人,萧云卫的统领求见,说是殿下让他来……”
薛兮宁望着雪地里凌乱的马蹄印,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没说实话,就像她知道“汝妻甚美”这四个字,从来都不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