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钉还在沈烬手里，高举过头。
他左眼的金光已经盖住了整个眼球，
地面裂缝里传来翻页声。
他没时间犹豫了。
把钉子狠狠砸进水泥地。
血从掌心裂口涌出，顺着钉身往下流，嗡的一声，黑水从裂缝喷出来，冲起半人高。
水幕刚成形，一只无脸的手就撞了上来，被水流直接掀飞。
厉鬼发出嘶叫，后退几步。
沈烬喘了口气，立刻转身扑向苏凝。她的右手没了手指，血洒了一地。
她靠墙坐着，嘴唇发青，左手在地上划了一下，留下一道红痕。
“别信……书页……她改写过……”
话没说完，她头一歪，昏了过去。
沈烬撕下自己衣角，用力绑住她右臂断口。
布条刚缠上，血就渗了出来，他抬头看墙，新的字正在浮现，是用血慢慢拼出来的：
“记录者将唤醒神。”
可就在旁边，另一行字同时出现：
“记录者必被抹杀。”
两行字离得很近，笔迹却不一样，但沈烬一眼认出来了——第二行的笔顺，和他自己写字的习惯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手，掌心伤口又裂开了，血滴到地上。
血迹一碰到水泥地，就开始震动，频率和墙上那些字跳动的节奏完全一致。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十二岁那年，母亲让他坐在祭坛边。她握着他的手，在一本黑色皮册上写字。那时她说：“你写的每一个字，都会成为证据。”
那本册子，就是《缝魂考》。
他猛地抬头，那本书还浮在空中，书页翻到了某一页。
上面画着他母亲站在解剖台前，背后站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的脸，是他自己。
下方多出了一行小字，之前没有：
“记录者即见证者，见证者即祭品。”
沈烬喉咙发紧。
原来不是预言。
是规则。
他是那个写下祭祀流程的人，是这场仪式的“记录者”。只要他还活着，还能写字，这个记忆空间就不会放过他。
陈念突然抬头。
她的眼睛是灰色的，但这一次，她盯着沈烬，声音很轻：“你在书里看见的……不是真相。她是自愿的，但不是为了神。”
沈烬看向她。
她嘴角开始溢出银液，身体抖了一下，像是被人从内部拉扯。
但她继续说：“她封印自己……是为了挡住你。怕你长大后……也会变成容器。”
话没说完，她左眼流出一道血线。
沈烬立刻抽出镇魂钉，一步跨到她面前，把钉子抵在她眉心。
钉帽骷髅眼亮了一下。
陈念全身一震，牙齿咬得咯咯响，几秒后，她睁开眼，这次是清醒的。
“07号……是你母亲。”她声音断续，“她不是被杀……是自封。她把自己的记忆切成碎片，藏进不同人的脑子里。你每次死亡闪回，其实都在捡回一部分。”
沈烬手指收紧。
“‘记录者’的字会被记忆世界承认。”陈念继续说，“你能改写规则……但他们不会让你活着写下结局。”
她话音刚落，左眼突然爆开一颗血珠。一根银线从她颅内穿出，在空中扭动，织成三个字：
“终止记录者——现在。”
银线断了，掉在地上。
陈念闭上眼，再没动静。
沈烬收回镇魂钉，转身看向苏凝，她躺在地上，呼吸微弱。
他打开随身钛合金箱，取出三十七枚铜钱，快速摆成八方阵型，围住她。
铜钱落地时发出清脆声响。
每枚铜钱内侧都刻着符文，是他母亲留下的镇煞印。
阵成之后，一圈微弱的光闪过，苏凝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压低了。
厉鬼想靠近，但在阵外停下，只敢伸出银线试探。
沈烬蹲下，割开自己左臂，血流出来，他抓住苏凝的左手，把血涂在她三根手指上。
“用我的血画符，我替你承担反噬。”
苏凝眼皮动了一下，缓缓睁眼。
她没说话，咬破嘴唇，开始在地上画符。
动作很慢，每一笔都像是在割自己的肉。
符成型的瞬间，光芒一闪，三名靠得最近的厉鬼发出尖啸，身体卷曲。
但她左手五指立刻变得灰白，石化从指尖蔓延到掌根。
她又昏了过去。
沈烬看着她，没再说话。他站起身，把镇魂钉重新插进地面。
冥河水还在流，但比刚才细了很多。
水幕边缘已经开始塌陷，有两处地方已经断开，黑水只勉强连着一丝。
他左眼越来越烫。
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扭曲。
教室的墙壁在晃，天花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每一次翻页声响起，地板就震一下。
他低头看自己手掌。血还在滴。滴到地上的那一刻，墙面又浮现出新字：
“记录者的血，是钥匙的最后一道锁。”
他忽然明白了。
他不能死。
也不能逃。
他必须写下新的规则。
但他现在什么都写不了，周围全是厉鬼，苏凝重伤，陈念被控制，防线随时会破。
他需要时间。
哪怕只有十秒。
他拔起镇魂钉，冲到教室最前面，一脚踢翻讲台。
下面露出一块金属板，上面有凹槽，形状和镇魂钉一模一样。
他把钉子按了进去。
轰的一声，整个教室震动。
地面裂缝扩大，冥河水喷得更高，形成一道旋转的黑色水柱。
水柱扫过四周，厉鬼被冲得东倒西歪，暂时无法靠近。
沈烬靠着讲台滑坐在地。
他喘着气，抬起手，用指尖蘸血，在讲台断裂的木板上写下一个字：
“停。”
字写完的瞬间，翻页声消失了，所有厉鬼的动作都顿了一下。
就连墙上血字也静止了，时间像是被卡住了。
可这暂停只是短暂的，似乎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在抗拒这人为的停滞。
水柱开始扭曲。
厉鬼缓缓抬起头，面对他。
其中一只抬起手，银线从指尖钻出，直指他的额头。
沈烬没动。
他盯着那只手，右手慢慢摸向口袋。
里面还有一枚铜钱。
是他母亲最后留给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