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陈凯森导演工作室电话的瞬间，套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叶知秋握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复：“是的，我是。明天上午顾小姐有时间。请问具体时间和地点是？”
对方报了一个时间（上午十点）和地址（还是那栋工作室旧楼，但在另一间会议室）。
挂断电话，叶知秋看向顾昭昭，两人眼中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紧张、期待，还有一丝因恐吓事件而愈发强烈的决心。
“明天，就是宣判的时候了。”顾昭昭喃喃道。是拿到通往国际影坛的钥匙，还是铩羽而归，面对林霄更猛烈的嘲讽和国内可能随之而来的舆论反噬？
安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论结果如何，你在试镜中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陈导能看到。”
“我知道。”顾昭昭点头，但心情依旧难以平复。这不仅是一个角色，更是一次对自身价值的终极确认，也是打破林霄“捧杀”阴谋的关键。
当晚，顾昭昭辗转难眠。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试镜时的画面，揣测着陈导可能的评价，也想着那个恶毒的巫毒娃娃。愤怒和斗志在胸腔里交织燃烧。
第二天上午，顾昭昭依旧选择了简洁利落的装扮，努力让神色看起来平静如常。叶知秋、安娜和保镖陪同前往。
再次踏入陈凯森导演的工作室，气氛依旧肃穆。她们被引到一间相对正式的会议室。陈凯森导演已经坐在长桌一端，旁边还有那位副导演和制片人，以及一位看起来像是律师或合约顾问的中年女性。
没有寒暄，陈凯森导演示意她们坐下，开门见山。
“顾昭昭，”他的目光落在顾昭昭脸上，依旧锐利，“关于《山河故人》林晚这个角色，我们经过慎重考虑，认为你在试镜中展现出的特质——尤其是那种内化的坚韧、情感的层次感，以及即兴反应的能力——与我们对林晚前中期形象的构想，有很高的契合度。”
顾昭昭的心跳骤然加速，手心微微出汗。这是……肯定的意思？
“但是，”陈凯森话锋一转，语气严肃，“林晚这个角色年龄跨度超过三十年，从少女到中年妇女，后期需要呈现出历经沧桑后的豁达与智慧，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文化认同感。这部分，在你现有的表演经验中，我们还看不到足够的说服力。”
希望如同被冷水浇了一下，但顾昭昭没有气馁，她知道导演说的是事实。
“所以，”陈凯森导演继续说道，“我们给出的选择是：一，你可以获得林晚青年至中年阶段（大约占全片三分之二篇幅）的出演机会。这是合约。”他示意了一下旁边那位女士面前的文件。“我们会为你安排更系统的表演训练，帮助你完成这个阶段的角色。但影片最重要的、也是冲击奖项最有力的后期戏份，将由另一位更有经验的女演员承担。”
分饰？和另一位女演员共同演绎一个角色？这在电影史上并不罕见，但对于演员来说，既是机会，也可能意味着无法完整塑造角色，奖项归属也会变得微妙。
“第二个选择，”陈凯森看着顾昭昭，眼神深邃，“如果你有信心，并且愿意接受更大的挑战，我们可以给你一个‘待定’的机会。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你需要完成我们制定的一系列高强度、高难度的表演训练和历史文化研习，我们会定期考核。三个月后，如果你能达到我们对林晚完整形象的要求，这个角色就是你的，从头到尾。如果达不到……”他摊了摊手，“那么很遗憾，我们将寻找其他演员。这个过程中，你需要暂停其他所有工作，全身心投入，并且没有任何报酬保证。”
两个选择，都是机会，也都是巨大的挑战和风险。选择一，稳妥，能立刻跻身国际大制作，但角色不完整，可能沦为“花瓶”或陪衬。选择二，冒险，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耗费三个月黄金时间，还可能得罪傅氏（《迷雾回廊》项目将彻底搁浅），但一旦成功，将是一步登天，彻底奠定国际地位。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叶知秋和安娜都屏住了呼吸，看向顾昭昭。
顾昭昭的大脑飞速运转。林霄的恐吓、傅深的期待、自身对表演的追求、未来的规划……无数信息交织碰撞。
选择一，固然能立刻打脸林霄，证明自己获得了陈导的认可。但一个不完整的角色，真的能让她在国际影坛站稳脚跟吗？恐怕更多的是话题和争议。
选择二，是真正的豪赌。赌上三个月的时间、已有的国内势头、与傅氏的合作关系，去博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失败了，可能万劫不复。
但……她想起试镜时，触摸“旧怀表”时那种与角色灵魂触碰的感觉；想起自己一路走来，不正是靠着一次次挑战不可能，才走到今天的吗？
裴将军敢在绝境中向死而生，她顾昭昭，难道连赌上三个月去搏一个完整角色的勇气都没有？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迎向陈凯森导演审视的眼神。
“陈导，我选第二种。”
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叶知秋猛地看向她，眼中闪过担忧，但最终化为支持。安娜则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陈凯森导演似乎并不意外，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也许只是光线错觉）。
“想清楚了？”他问，“这三个月会非常难熬，考核标准会极其严苛。而且，你会失去很多。”
“我想清楚了。”顾昭昭点头，“林晚是一个完整的灵魂，我想尽我所能，去完整地呈现她。如果能力不够，我认。但我不想因为畏惧挑战，而放弃尝试的机会。”
陈凯森导演注视了她几秒，终于点了点头：“好。合约顾问会给你一份详细的训练计划和考核标准，以及一份意向协议。如果你同意，明天开始，就进入准备期。三个月后，我们再见分晓。”
“谢谢陈导给我这个机会。”顾昭昭郑重道谢。
离开会议室，直到坐进车里，叶知秋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昭昭，你真是……太敢了！”
“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极限在哪里？”顾昭昭看着窗外，眼神明亮，“而且，林霄不是想看我摔下来吗？我偏要用这三个月，把自己锻造成他永远无法撼动的样子！”
“傅总那边……”叶知秋提醒。
“我会亲自跟傅总解释。”顾昭昭道，“《迷雾回廊》的项目，如果傅总愿意等，三个月后我会给出更成熟的方案。如果不愿意，我也理解并承担后果。”
回到酒店，顾昭昭立刻拨通了周特助的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并请求与傅深通话。
几分钟后，傅深的电话打了过来。
“傅总，关于《山河故人》的试镜结果，以及我的决定……”顾昭昭将情况如实汇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傅深低沉的声音传来：“三个月，赌一个完整角色。你想好了？”
“想好了。”顾昭昭语气坚定。
“代价不小。”
“我知道。但值得一试。”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傅深说道：“傅氏影业可以暂停《迷雾回廊》项目，等你三个月。但这三个月，你需要定期向周特助汇报训练进展。另外，洛杉矶不安全，训练期间，你需要一个更隐蔽、更安全的环境。傅氏在加州有一个私人的艺术研修中心，设施齐全，安保严密，你可以去那里。”
顾昭昭心中一震。傅深不仅没有责怪她打乱计划，反而提供了更安全的庇护所和实质支持！
“谢谢傅总！”她由衷感谢。
“不用谢。”傅深语气平淡，“我投资的是你的潜力和魄力。别让我失望。”
“我一定全力以赴。”
挂断电话，顾昭昭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前路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就在这时，叶知秋拿着手机，脸色再次变得凝重：“昭昭，国内……又出新消息了。不知道谁泄露了风声，现在网上都在传，说你试镜陈导电影失败，只拿到了一个边角料角色，正在洛杉矶灰头土脸地想办法补救……还有人说你得罪了傅氏，资源要崩了……”
消息传得这么快，这么扭曲，显然是有人故意引导。
林霄的反击，来得真快。见她没有被恐吓吓倒，立刻转向舆论抹黑，想在她最需要专注的时候，用谣言干扰她，打击她的信心和国内根基。
顾昭昭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恶意的揣测和嘲讽，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失败？边角料？得罪傅氏？
那就让你们看看，这三个月，我会变成什么样！
她打开自己的微博，编辑了一条简短的动态：
“感谢陈凯森导演给予的宝贵机会和挑战。接下来三个月，将闭关潜心学习，为一个重要的角色做准备。江湖路远，我们顶峰再见。”
没有解释，没有反驳，只有宣告。
发完微博，她关掉手机，对叶知秋说：“叶姐，国内舆论麻烦你盯着，必要的时候用法律武器。安娜老师，我们从明天开始，制定最严格的学习计划。保镖大哥，麻烦协调搬家去傅总的研修中心。”
“至于其他……”她望向窗外洛杉矶的天空，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剑，“就让他们吠去吧。”
三个月。
她要让所有人，包括林霄，刮目相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