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327的护栏像一条生锈的断脊,在车灯切割出的光柱里向前延伸。沈默关掉引擎,寂静瞬间吞没了一切。松江在下方黑沉沉地流淌,水声呜咽。
他蹲在路边,手机屏幕幽光照亮一小片沥青。便携式光谱仪的探头贴上路面一道陈旧的擦痕——那是父亲的车最后留下的印记。仪器发出低微的嗡鸣,读数跳动:**丙二醇二硝酸酯阳性**。
沈默的呼吸凝滞在喉咙里。冰冷的夜风灌进领口,也吹不散那股骤然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的甜腥气——父亲出事那晚,他赶到江边,捞起的汽车残骸里就弥漫着这种味道。
他沿着擦痕向前摸索,指甲缝里嵌进砂砾。三米外,护栏的断裂处被粗糙地焊接过,新补的金属在月光下泛着生冷的青光。手指抚过焊接点时,一丝极细微的油渍触感残留其上。他掏出棉签小心刮取,塞进证物袋。
突然,引擎的咆哮撕裂死寂!
刺眼的远光灯柱像巨兽睁眼,瞬间将他吞没!轮胎摩擦路面的尖啸直刺耳膜。沈默凭着本能向路肩外扑倒,碎石和枯草狠狠刮过脸颊。黑色轿车擦着他后背撞上护栏,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车门弹开,一只穿着军用靴的脚踩在路面上。月光照亮那人指间的蝎形戒指,金属蝎尾在黑暗中反着一点寒芒。
沈默翻身滚下陡坡,枯枝碎石抽打着身体。浑浊的泥水瞬间灌满口鼻,带着腐叶的腥气。他挣扎着抬头,坡顶的身影正举枪瞄准。
手指在冰冷的淤泥里绝望抓挠,突然碰到一个坚硬的、有棱角的物体。他死死攥住,用尽力气向坡顶掷去——是半块断裂的砖头!
枪声未响,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和重物倒地声。沈默趁机滚进更深的排水沟,蜷缩在水泥管道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泥水顺着头发滴落。他摊开颤抖的手,借着从管口漏进的月光看向刚才在淤泥里抓住的东西——
半枚警徽。五星的一角断裂,背面刻着三个阴刻的小字:**周世昌赠**。断裂处还沾着深褐色的、疑似干涸血迹的污渍。
引擎声再次咆哮逼近,车灯的光柱像探照灯扫过排水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