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芬老师的事对我触动很大，但我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一来我没见过赵玉芬老师，单听吴冰的介绍，我也想象不出赵老师是怎样的一个人；二来，我压根儿就不信，我不信会有这样的女子。那时赵老师虽然年轻，也已结婚了，也有丈夫孩子，怎么可能对一个糟老头子感兴趣，更不可能深更半夜地钻进人家的猪圈。当然，吴冰抬出了他爷爷“养猪大王”，但他没说明白，没说出细节，这就无法让我信服。
让我感触最大的却是李老师，确切说，也不是李老师本人，而是她的大腿，也不是她的大腿，而是她大腿外侧那个花生米大的红色胎记。我一直记着，因为只要能看到这个胎记，就能证明二狗说的没错。证明二狗说的没错，并非说他没有造谣，至少能说明他看见过李明华老师没穿衣服的样子。仅这一点，就令人血脉贲张，胡思乱想。
如果李明华老师长相一般，倒不会令人如此，至少不会让我惦念这许久。只是，那是冬季，渐渐地，人们都穿上了很厚的衣服。李老师打扮得还是很时髦，看不出穿了多厚的棉裤，依稀春秋时节的衣服，但外面套了长外套，看不见多余的肌肤。我也就无法印证这一点了，直到转过年来的春天里，我才有幸看到了这一幕。
转过年来的春天，李明华不教我们班了，倒不是说她不教政治了，只是调去了学生一部，还是教政治课，还是班主任，还当了学生一部的部长，相当副校长级别。学生一部就是学校最前面的那座教学楼，离那座孔子雕像不过七八米远。
那是一个下午，我记不清是午饭过后，还是下午第几节课之后的事了，可以确定的是，正是课后时间。当时，我正赶往总办公室，简称“总办”。总办跟学生一部遥相呼应，是所有老师办公的地方。每座教学楼上都有一间不大的办公室，那只是老师临时办公的所在。
我们观沟初中的布局是这样的——从大门口进来，正冲着孔子雕像，雕像后面是一条长长的水泥甬道，甬道两旁是两排二层洋楼，各有三座。左边从前往后依次是总办，阶梯教室，部分老师的宿舍（主要提供给未结婚的老师），再往东便是食堂；右边从前往后分别是学生一部，二部和三部。三部后面就是操场，操场最西边是厕所，操场后面就是那片稀疏的小树林。
那时，李明华老师穿着一件很合身的浅蓝色的旗袍，上面绣着好多图案，时间太久，记不太清楚了，只是记得挺洋气的，衬得她像个大城市里的贵妇人。其实，她本来就有这么种气质，倒跟她穿什么衣服没有多大关系。我从她身旁经过，她却视若无睹。她从我们班调离，也没过多长时间，肯定认识我，但我忘了跟她打招呼，她教过那么多学生，可能也没发现我。
暖暖的春风迎面吹，很自然地撩起了她的旗袍分叉处。我就从她左边经过，下意识地一瞥眼，就看见了她的大腿，大腿外侧一个花生米大的红色胎记赫然映入眼帘，令我心头一震，也令我当即驻足。李老师却没发现我异样的举动，自顾自地走去。她是从一部出来往后面去，不知她是去二部还是三部。三部就是我所在的教学楼，她若是去三部，绝不是找我的。
我驻足了足足有好几分钟，担心快上课了，才快步跑去了“总办。”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别人，我本就不是个爱造谣的人。班上那几个男同学可能早就忘记这件事了，毕竟过去好几个月了，我可不想让往事重提，闹得满城风雨，我就是罪魁祸首。这并非我胆小怕事，只是二狗偷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总不能背这个黑锅。
看到那个红色胎记的那一刻，我心里的确很不是滋味，但也说不上多么震撼。因为在我和吴冰那次谈话后不久，我就当面问过二狗。二狗含糊其辞，但我了解他的秉性。而在这之后又不久，二狗这厮好像跟李明华老师走得特别近。别的同学倒没觉出怎样，可能只是我一个人的错觉，可能我太爱胡思乱想的缘故，但那阵子二狗的确整天喜气洋洋笑容满面的。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又干了什么“坏事”了。
那天，我俩都喝醉了。我问二狗，你说实话，那个谣言到底是真是假？二狗醉眼乜斜：当然是真的了，你不是见过那个红色胎记么，怎么还问？我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问那条大黑狗的事儿。二狗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阵子，他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我还以为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左看右看，二狗笑着：看不出你也是个内心不安分的主儿。
我有些生气了，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说呢？二狗又喝了一大口酒：说真的就是真的，说假的就是假的，单看你怎么想了。我说：你什么意思？二狗说：是狗上了床，不是跟狗上床，你想歪了，你还真以为李明华跟赵玉芬一样？我告诉你，李明华可是顶顶好的一个美人儿，很哇塞的。
他的舌头都大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很明显，他也听过赵玉芬老师的事迹。我听他的话音，他好像跟李明华老师有了些什么，再联想到那年冬天的一些所见所闻，于是忍住内心的燥热，试探他的话：你跟李明华好上了？
二狗抬眼看着我，他眼神茫然，但不空洞，只是醉酒后的正常表现。他看了我足足有十几秒，笑了：不告诉你，你猜？我说：我猜你个头啊，快告诉我！二狗笑着摇头：有些事我不告诉你，你就是想破了脑袋也别想知道。
我知道来硬的不行，二狗虽然喝醉了，但心里应该还是清醒的，我只得循循善诱：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说出来又能怎样，我还能去告密，我们早就不是学生了，对吧？说嘛，说出来也让我开心一下。
二狗嘿嘿笑着：开心？我怕你会睡不着，别瞎琢磨了，你也该找个对象了。嗳，晓东，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处男。我白了他一眼：要你管！
我跟他同窗数年，知道他想说的，不用我问，他也会告诉我；他不想说的，我就算问破了大天，他也会缄口不语。于是，还是问点小事情吧，我问：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跟踪李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