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晏站在医院东门前的空地上，风把她的发丝吹到眼前。她没伸手去拨，视线落在门诊楼玻璃幕墙上。光太强，照得整栋楼像一块反光的铁板。
她刚从法律援助中心出来，三份材料已经交出去了。移交单上的字迹干了，笔盖也拧紧放回包里。事情做完了，但她没走。
系统提示还在手机里躺着，她没点开。不是不敢看，是知道看了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
她低头看了眼防水箱。箱子放在脚边，外壳有点灰，她用手蹭了下，留下一道指痕。里面的东西都归档好了，包括那本《医疗维权手册》原始稿。这东西以后可能没人翻，但总得有人先写下来。
远处公交站牌响了一声，电子屏切换画面。她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写着“B-12柜·第7版·未归档”。这行字昨天就出现了，今天还在刷。
她没记，也没拍。有些线索不需要立刻抓住，只要它存在，就一定能再找到。
手机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普通通知，是系统强制弹窗。屏幕自动亮起，新消息浮在最上面：
【警告：跨维度能量波动加剧】
【新副本载入中：封建王朝的挑战】
【背景预载：等级制度碾压个体权利，律法沦为权贵工具，民怨沸腾而申诉无门】
【预计扭曲类型：阶级固化型价值观崩坏 + 制度性司法腐败】
她站着没动。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哎哟，这次可比上次狠多了。医院好歹还有病历本，那边？百姓说话要先跪下，打官司得先交‘开口费’。”
是系统007。
她没回应。
007继续说：“你上个世界靠证据链吃饭，这次呢？人家县令当堂收银子判案，原告被告比谁给得多。你说按律法来，他直接给你加个‘扰乱公堂’罪名。”
她说：“那就找程序漏洞。”
“你还真信规则能管用？”007笑了一声，“那边所有人都觉得‘历来如此’。你讲公平，他们以为你疯了。”
“所以才要去。”她说，“如果连谁该赢谁该输都要看钱包厚度，那这律法不如拆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
007的声音低了些：“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你‘偏执狂’吗？别人看到一团乱麻绕开走，你非要坐下来一根根解。哪怕别人说‘祖宗规矩不能改’，你也要问一句‘当初是谁定的’。”
她没说话。
她想起林晚拿到翻案通知书那天，手抖得拿不住纸。也想起陈雪偷偷塞给她那本笔记，一页页全是她讲过的话。
规则不是天生就有的。是有人一遍遍说，它才慢慢立起来。
手机又震了。
倒计时跳了出来：
【00:05:00】
数字开始往下走。
她转身走向公交站旁的长椅，坐下，把防水箱放在右侧。姿势和刚才一样，背挺直，手放在膝盖上。风吹过来，她眨了眨眼，眼睛有点干，但她没闭。
路上人来人往，有人看她一眼，又低头刷手机。一辆外卖车拐弯，刹车响了一声。世界照常运转。
只有她停在这儿。
像一根钉子，扎在两个时空之间。
“你说那边没人信规则？”她忽然开口。
“不止不信，是笑你傻。”007说，“你拿律法说事，人家直接给你套个‘妄议朝政’的罪名。板子还没落，人先废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用他们的规则，破他们的局。”007顿了顿，“你不是擅长找逻辑漏洞吗？这次别指望文明审判了。一句话不对，棍子就下来。你要活着把判决写完，才算通关。”
她轻笑：“听上去挺刺激。”
“刺激？”007冷笑，“你见过县令当堂收钱决定谁输谁赢吗？见过原告被告跪着求官老爷收自己那份银子吗？那种地方，正义是标价的。”
“那我就让它变成免费的。”
空气又静了一瞬。
007的声音变了点：“你知道为什么系统派你去这种世界吗？”
她没答。
“因为你不怕麻烦。”007说，“别人看到一团乱麻就绕开，你偏要坐下来，一根根理。哪怕别人说‘历来如此’，你也要问一句‘凭什么’。”
她手指微微动了下。
“我只是觉得，”她说，“如果连谁该挨打都要看身份，那这律法不如烧了。”
“所以你才会被选中。”007说，“下一个世界，没有摄像头，没有录音笔，没有律师席。你只有嘴和脑子。能不能让一个被踩在泥里的百姓站起来说话，全看你能不能在板子落下前，把道理讲通。”
她点头。
“我准备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