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超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旧画面缓缓淡出。刚才还沉浸在嬴政那番“制度治国”的沉重话语里,大殿内一片寂静,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可就在下一秒,强光骤起,整片空间被点亮。
长安城的街景扑面而来。
清晨的日光照在朱雀大街上,石板路被扫得干干净净。商贩挑着担子沿街叫卖,酒楼旗幡高挂,几个孩童追着一只皮球跑过人群,笑声清脆。镜头一转,未央宫前羽林军列队巡行,铠甲整齐,步伐一致,每一步踏下都带着震慑之力。
李世民原本低垂的眼皮猛地抬起。他一直以为盛世不过是史书上的几个字,现在亲眼看见,才知道什么叫百姓安居。
“这街道比洛阳还宽。”他忍不住说,“而且没人敢乱扔东西。”
赵匡胤盯着画面里的车马通行秩序,眉头微动。宋朝时汴京繁华是真,但街头斗殴、摊贩争地也是常事。可这里,连吵架的都没有。
朱元璋坐在龙案后,手不自觉地松开了紧握的笔杆。他出身贫苦,最见不得百姓受罪。而眼前的汉朝市井,人人衣着完整,面色红润,连路边乞丐都没有一个。
“粮价稳了。”他低声说,“不然不会这么太平。”
镜头继续推进,画面切换到一处官道。长长的车队满载粮食和布匹,沿着驰道向西北方向行驶。路边设有驿站,士兵换马不换人,文书飞速传递。
刘彻一直没说话,身体却慢慢坐直了。
这是他的时代。
当看到“盐铁官营”四个字出现在画面中时,他的嘴角终于扬了起来。那些年朝臣反对声一片,说他与民争利,可没有这笔钱,拿什么养兵?拿什么打匈奴?
“总算有人懂。”他轻声说。
话音刚落,画面一转,河西走廊上尘土飞扬。汉军骑兵成群结队奔袭千里,箭雨覆盖敌阵。匈奴骑兵四散逃窜,丢盔弃甲。一面绣着“汉”字的大旗插上了玉门关城头,守军齐声高呼,声震荒野。
嬴政看着这一幕,微微点头。
“兵出得远,还能保持战力。”他说,“后勤没断过。”
李世民眼神闪动。唐朝也曾远征西域,但补给困难,往往打下来也守不住。而汉朝不仅打了胜仗,还在沿途设都护府,派兵驻扎,真正把疆土纳入管辖。
“这不是打仗。”他感慨,“是开疆。”
赵匡胤没接话。他看得更深一些。兵马调动频繁,耗费巨大,钱从哪里来?他很快注意到画面中不断出现的税收记录和国库进出账目——盐铁专营带来的收入支撑了一切。
“难怪你能撑几十年。”他看向刘彻,“换别人,早垮了。”
刘彻依旧沉默,但脊背挺得更直了。
接下来的画面是西域诸国使臣入长安朝贡。驼队绵延数里,带来宝石、香料、良马。朝廷设宴款待,乐声悠扬,舞姬翩跹。各国使者跪拜行礼,口称“天朝上国”。
李世民看着这些异族面孔,心中五味杂陈。他当年也被尊为“天可汗”,可那是靠一次次打赢才换来的尊重。而刘彻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打完,人家就已经低头了。
“外交和军事绑在一起了。”他说。
朱元璋冷笑一声:“表面恭敬,谁知道心里想啥。”
仿佛回应他的话,镜头扫过一名西域使臣的脸。那人低头饮酒,眼神却快速扫视四周,像是在记下宫殿布局。另一个角落,两名使者低声交谈,手中竹简上画着城门结构图。
画面一闪,边塞烽火冲天而起。守军急报文书由快马送往长安,途中换了三次马,最终送达尚书台。钟声敲响,未央宫内文武百官迅速集结。
可还没等众人看清局势,画面又切回庆典现场。丝竹声再起,歌舞升平,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错觉。
赵匡胤皱眉:“不对劲。”
朱元璋立刻接道:“那些使臣有问题。”
李世民没说话,但目光牢牢锁住那个曾记录城防的使者。这种手段他太熟了——当年突厥就派人混进长安刺探虚实。
嬴政依旧端坐,神情未变,但手指已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他知道,真正的威胁从来不在战场上,而在看不见的地方。
程超坐在床边,眼睛盯着屏幕,也在看弹幕。
“汉武牛啊!这才是大国风范!”
“可惜后来打得有点狠,国库空了。”
“你们发现没?有个使臣一直在画地图!”
“细思极恐,这些人根本不是来朝贡的,是来踩点的!”
他笑了笑,没打断。视频还在播,节奏刚刚好。
刘彻的身体明显前倾了些。他看到了自己一生的功业被完整呈现——不止是战场胜利,还有经济调控、外交布局、边疆治理。这些都是他曾日夜思索的事,如今被人一条条摆出来,像一场迟来的认可。
“很多人说我穷兵黩武。”他忽然开口,“可我不打,匈奴就会南下。他们抢粮、烧村、杀百姓。我宁愿自己累一点,也要把祸根拔掉。”
没人回应。
这不是辩解,是陈述事实。
李世民想起安史之乱后的残破景象,心头一紧。如果早有强有力的中央调度,或许悲剧能避免。
赵匡胤则想到自己杯酒释兵权后,军队战斗力逐年下降。边患一起,竟无人可用。而刘彻的时代,将领能战,士兵敢拼,国家有钱支撑长期作战。
“你敢花钱。”他说,“但也知道怎么赚回来。”
刘彻看了他一眼,没笑,也没否认。
画面再次变化,出现一幅巨大的疆域图。汉朝版图远超秦时,西域纳入版图,南方拓展至交趾,东北直达辽东。每一寸土地都被标注清楚,驻军数量、粮草储备、交通路线一应俱全。
“这不是一时兴起。”嬴政终于评价,“是步步为营。”
朱元璋盯着南方边境的一处驻军点,若有所思。他当年打天下靠的是猛将冲锋,可刘彻这套体系,不需要每个将领都英明神武,只要按制度行事就能运转。
“你把战争变成了一种常规操作。”他说。
刘彻轻轻点头:“战争不能停,但也不能乱。要有目标,有节奏,有退路。”
程超听着这些对话,心里明白——这些帝王开始用另一种眼光看待历史了。不再是单纯比谁打得狠,而是看谁能持续打、打得值、打完还能管得住。
视频进入尾声,画面回到长安夜景。万家灯火通明,巡逻士兵走过街巷,百姓关门歇息,一切井然有序。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已过,城池安然。
赵匡胤突然站起身。
“你有没有想过?”他盯着屏幕,“这么大的地盘,一旦内部出事,消息传回来要多久?”
刘彻转头看他。
“玉门关出事,八百里加急要六天才能到长安。”赵匡胤说,“万一敌人趁机进攻其他关口呢?你顾得过来吗?”
殿内一下子安静了。
李世民也反应过来:“而且西域那么多小国,今天归顺,明天换个王可能就反了。你总不能每次都亲自带兵去打吧?”
朱元璋补充:“靠钱收买也不是长久之计。国库再满,也有花完的一天。”
刘彻没急着回答。他知道这些问题都存在。他也曾为此失眠过。但他更清楚,不做,永远没机会;做了,哪怕有漏洞,也能一步步补。
“所以我设了都护府。”他说,“派信得过的官员长期驻守,遇事可以先斩后奏。”
“那你如何保证他们忠心?”赵匡胤追问。
刘彻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三年一调任,家属留在长安。”
赵匡胤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这招他没想到。
既给了权力,又留了牵制,比他那套温和削权更有效。
李世民默默点头。这种制度灵活性,正是唐朝后期所缺失的。
嬴政始终未语,但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这个年轻人,不只是会打仗。
他还懂得,在扩张之后,必须建立一套能自我运转的系统。
程超滑动进度条,准备进入下一阶段视频。他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会让刘彻更加激动——那是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的壮烈篇章。
就在这时,刘彻忽然开口。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