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瞭望塔的绿灯还在闪。
陈烬把纸条折好塞进药囊，手指碰到丹炉余温，心里动了一下。
他没回城。
不是不想查父亲的事，是不能等。系统提示音还在脑子里响：【反噬还剩两分钟】。他知道再拖下去，别说真相，命都没了。
“走。”他说。
阿荼没问去哪，只跟上。她知道这时候问也没用，陈烬一旦拿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
他们沿着河床往北走，天快亮了，但山里还是黑的。陈烬脚步越来越沉，每走一步肋骨就像被铁钳夹住。阿荼伸手扶他，灵火顺着掌心渡过去，暖流钻进经脉，痛感缓了一瞬。
“撑得住？”她问。
“死不了。”他说，“先办正事。”
正事是炼丹。
九转还魂丹能压反噬，但缺一味主药——千年灵芝。这玩意儿长在极寒深渊，妖兽窝里。普通修士进去就是送菜，可陈烬不一样。他有兽语，还有点不要脸的精神。
地图是阿荼画的，根据古籍和巡逻路线标出来的。两人绕过三处毒瘴区，踩着岩缝爬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洞口。
黑窟窿张着嘴，冷气往外冒。洞壁挂着冰棱，地上有爪痕，深浅不一，说明常有大东西进出。
“风鳞蟒。”阿荼低声道，“五阶，速度快，毒雾能迷神。”
陈烬点头，摸了摸腰间药囊。三个袋子都在，救命丹、控魂丹、辣椒粉炸弹。他今天不想动手，只想动嘴。
他们贴着岩壁靠近，避开巡逻的幼蟒。那些小蛇通体青灰，盘在石头上不动，可感知极强。陈烬屏住呼吸，反噬的痛突然炸开，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阿荼立刻架住他，灵火又渡一段。
“你这样进不去。”她说。
“再撑一下。”他咬牙，“就快到了。”
洞口十步外有个凹槽，藏身刚好。两人蹲下，陈烬闭眼，开始调动兽语能力。这不是说话，是震动，从喉咙底下发出来的低频音波，只有妖兽能听懂。
他喊了一声。
声音像石子扔进深井。
几秒后，洞里传来嘶吼，一道黑影冲出，卷起暴风雪。巨蟒盘在洞口，头抬得老高，鳞片泛着金属光，竖瞳死死盯着他们。
陈烬没动。
他知道这时候跑，必死。
他慢慢抬起手，在地上划了三道痕迹——蜕、助、换。这是兽族文字，意思是：我能帮你蜕皮，你要的东西我来换。
巨蟒盯着地上的符号，没动。
陈烬继续用兽语传意：“你七日不食，心脉虚弱。我有丹，护你气息不断。”
说完，他掏出控魂丹，放在一块干净石头上。红色丹丸在雪地里特别显眼。
巨蟒低头看丹，又看他，金色瞳孔缩成一条线。
“人类骗蛇。”它终于回应，声音直接撞进脑子，“偷药，杀人，毁巢。”
“我不是来抢的。”陈烬说，“我是来谈的。”
“凭什么信你？”
“凭我能听懂你的话，凭我身上有赤焰狮王的气息。”
这话一出，巨蟒明显顿了一下。
它动了动尾巴，扫开一片雪，露出底下干枯的藤蔓。那是蜕皮期留下的残渣，说明它确实快到周期了。
“你若帮我，灵芝给你。”它说。
“成交。”
陈烬站起身，没让阿荼跟，自己走进洞穴。里面比外面暖，石壁渗水结冰，中央石台长着一株雪白灵芝，根须金光流动，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小心采下，封进玉盒，再用特制药囊裹好。
出来时，巨蟒还在原地。
“我说话算数。”陈烬把控魂丹推过去，“你现在吞下，我能引导药力进你经脉。”
巨蟒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张嘴，把丹吞了。
陈烬伸手按在它额头，调动血脉共鸣，一股热流顺着指尖送进去。巨蟒身体一震，鳞片微微发亮，呼吸平稳下来。
“可以了。”它说，“你走吧。”
“谢了。”
两人退出十几步，确认没有其他妖兽追击，才松口气。
阿荼看着他：“你真敢进去。”
“它要的是活命，不是打架。”陈烬咳嗽两声，“只要给它希望，就不会拼命。”
“万一它不信呢？”
“那就炸它脑袋。”他拍了拍辣椒粉炸弹，“不过能不动手最好。”
阿荼笑了下，把地图收起来。
他们开始往回走。山路难行，陈烬体力耗得厉害，全靠阿荼撑着。反噬暂时被压住，但系统提示还在：【替死者未定，生命力持续流失】。
他知道这事躲不过。
可现在顾不上。
千年灵芝到手，九转还魂丹就能炼。只要丹成，他就有时间去找那个写着“你爸没死”的人。
风又起来了。
远处结界城的方向，灯火依旧微弱。
陈烬握紧药囊，脚步没停。
阿荼忽然停下。
“怎么了？”他问。
“你左眼……”她皱眉，“在发光。”
陈烬抬手摸左眼的疤，那里确实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他没理，继续走。
可刚迈出一步，脚下地面突然震动。
不是地震。
是某种频率的共振。
他猛地回头。
洞口方向，风鳞蟒的尾尖轻轻点了下地，然后缓缓收回洞中。
陈烬站着没动。
他知道刚才那一击不是攻击，是提醒。
有人来了。
而且来的人，不怀好意。
他把手伸进药囊，捏住辣椒粉炸弹的引线。
阿荼也警觉起来，灵火在掌心跳动。
远处山脊上，一个身影缓缓出现。
披着灰袍，手里拎着一把锈剑。
脚步很慢，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
陈烬盯着那人，嗓子发干。
他不认识这张脸。
可他认识那把剑。
那是青阳子的剑。
可青阳子已经死了。
死在他眼前。
那么现在站在上面的——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