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的手指还停在模型的接口上。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乌克兰男孩的呼喊。只是用拇指轻轻一推,将一枚藏在工具箱底层的微型信号发射器压进了底座凹槽。金属外壳咔嗒一声合拢,电流重新接通。
蓝灯亮了。
不是一闪而过,是稳定持续的光。像心跳恢复跳动。
展厅外传来车辆碾过碎石的声音。引擎熄火,车门打开,几双皮鞋踩在水泥地上。脚步声整齐,节奏分明。维克多·彼得罗夫带着人走进了废弃工厂的大门。
他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身后跟着六名国际刑警模样的人,每人手里都提着公文箱。真正的雇佣兵头目站在角落,腰间别着枪,眼神扫视四周。
展台上堆满了玩具车。
全是遥控车,款式老旧,外壳磨损,轮子沾着灰尘。每辆车顶部都贴着一张小标签,写着“核动力原型机”“中子流模拟器”之类的字。没人看得出真假。
“人呢?”维克多开口,声音不大,但整个厂房都能听见。
没人回答。
他走到中央展台前,伸手拿起一辆车。翻来覆去地看。又放下。冷笑一声:“就这?这就是他要交的核电池?”
雇佣兵头目走过来:“老板,情报说他昨晚还在调试系统,应该没跑。”
维克多盯着那些玩具车:“他在耍我们。”
话音刚落,所有车顶的蓝灯同时亮起。
不是闪烁,是同步点亮,整整齐齐,像被统一唤醒。紧接着,每辆车底部的小喇叭开始播放录音。
陈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核能不是商品,不是武器,更不是你们口袋里的钞票。它属于阳光能照到的每一个孩子。”
维克多猛地转身。
陈骁从一辆改装车底下钻出来。他拍了下手套上的灰,站起身,走向展台。动作不快,也不躲闪。就像只是完成一项日常维修。
“你终于来了。”他说,“等你好久了。”
维克多脸色变了:“你这是在挑衅执法机构?”
“我没看到执法。”陈骁说,“我只看到一个军火商用三千万美元现金买技术。国际刑警?他们连证件都没亮。”
他抬手按下遥控器。
所有玩具车原地启动,轮胎转动,缓缓驶向四周。它们不是乱跑,而是按照固定路线移动,在地面画出一个巨大的环形阵列。每辆车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道微弱的电磁痕迹。
维克多反应过来:“你在追踪我们!”
“不是现在。”陈骁说,“是从十年前开始。”
他抬起左手,露出手腕内侧的一道旧伤疤:“你第一次找我交易,是在城东汽修厂。那天你带来的钱,我已经刻上了导电码。从那以后,每一笔你经手的非法资金,都成了我的信标。”
维克多后退一步:“不可能!那些钱早就洗过!”
“洗不掉。”陈骁说,“纳米催化膜一旦附着,就永远存在。只要触发特定频率的脉冲,它就会自燃。”
他举起遥控器,拇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
“你说的三千万,就在那些公文箱里吧?”
维克多没说话。
雇佣兵头目突然大喊:“老板,箱子在发热!”
所有人低头。
黑色公文箱表面开始冒烟。金属把手发红,锁扣崩开。下一秒,整箱美元燃烧起来,火焰呈淡蓝色,边缘泛着金光。
“这是什么!”头目甩手扔掉箱子,手掌已经被烫伤。
“你们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证据。”陈骁说,“现在,它们正在把你们的交易网络烧干净。”
远处警笛响起。不止一辆,是很多辆。天空传来直升机旋翼的声音。
维克多瞪着他:“你以为这就完了?我背后的人不会放过你!”
“他们已经放过了。”陈骁说,“因为你已经没用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倒计时归零。
全球四十七个非法核交易节点在同一时间断联。暗网论坛的交易频道全部瘫痪,用户IP被反向锁定,服务器日志自动上传至国际原子能机构数据库。
维克多的手机疯狂震动。一条接一条消息弹出:
【莫斯科仓库失联】
【迪拜账户冻结】
【南非联络点被捕】
他摔了手机。
火光映在他脸上。金牙在高温中微微发亮。他看着满地燃烧的钞票,看着那些玩具车还在不停播放宣言,看着陈骁站在展台前一动不动。
“你赢了。”他低声说。
“我不是在赢。”陈骁说,“我只是让事情回到它本来的样子。”
他收起遥控器,转身往门口走。
维克多喊住他:“你就这么走了?一句话都不留?”
陈骁停下。
没有回头。
“我说过了。”他说,“核能不属于任何人。”
他走出厂房,风迎面吹来。远处高坡上停着一辆旧皮卡,车身斑驳,贴着一张泛黄标签,写着“汽修厂·编号09”。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钥匙插进点火口,发动机响了一声,顺利启动。
后视镜里,厂房火势越来越大。玩具车仍在播放录音,声音透过敞开的大门传出来:
“……它属于阳光能照到的每一个孩子。”
驾驶座旁的工具箱开着。手套放在最上面,蓝帆布已经褪色,边角磨出了毛刺。
陈骁伸手摸了下油门。
车灯亮起。
皮卡缓缓驶离。
厂房内部,一名国际刑警正用设备拍摄现场。镜头扫过燃烧的钞票堆,火焰中浮现出七个清晰的字:
**核能属于全人类**
头目扑过去想踩灭,却发现那不是投影,也不是幻觉。每个字都由燃烧的纤维自然形成,像是被某种规律引导着显现。
他抬头看向展台。
最后一辆玩具车停在中央,蓝灯忽明忽暗。
喇叭里传出最后一句录音:
“下次见面,我不再拆你的车。”
“我直接拆你。”
头目愣住。
车灯熄灭前的最后一秒,那辆玩具车猛地转向,车头对准他,轮胎吱呀一声压过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