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护卫目光在莲心与我之间来回逡巡，神色愈发踟蹰。
我心中了然——
离帝都尚有段路程，商队行速迟缓，若想让这些人不必日日揣测我心藏歹念，倒不如索性把话说开。
“我知晓诸位心存浩然正气，见不得我为难弱女子。只是你们有所不知，这位莲心，本就是你们周府的丫鬟。”
周公子的病情不宜外传，我便略去不提，续道：“她能留在我身边，是因身怀异术，断不可轻易打杀。偏偏她曾生食人肉，心性狠戾，寻常人根本降不住，这才交予我看管。”
吃……吃人？！
护卫双目圆睁，满脸惊骇地转向一旁弱不禁风的莲心，猛地深吸一口气，神色瞬间凝重：“贵人所言当真？”
“自然不假。”我语气斩钉截铁，“十六年前天下大旱，她不仅亲自动手吃人，还诱骗诸多孩童供他人果腹。”
护卫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可怖，我眼眶一热，已然猜到他定与此事有关。
略开天眼，便见他过往的片段在眼前浮现：荒芜的土地上，一个干瘦的少年正仓皇奔逃，口中嘶声呼喊：“小宝，小宝！”
四下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奄奄一息的人，阴影中无数双眼睛如饿狼般闪烁。
他在绝望中奔回家人身边，紧紧搂住痛哭的母亲，闭上眼接受了弟弟恐已遇害的事实。
另一段画面里，恰逢周家商队招人，他凭借灵巧的身手挤到前排，急切问道：“我卖身入府，可有专人传授本事？”
管事上下打量他一番，面露赞许：“自然。若你忠心可靠，想学什么都可如愿。”
“即便你想考科举，若有天分，府中也可供你读书，还你自由身。”
“我不要自由身。”半大的少年攥紧拳头，眼中燃着火焰，“我只想学能护住他人的本事。”
我默然不语。天眼所见不过寥寥片段，虽不知他那名叫小宝的弟弟最终下场如何，但在那般世道……
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说不定……
我厌恶地瞥了莲心一眼。
中年护卫猛地按住刀柄，咬牙切齿地瞪着莲心：“贵人若所言非虚，此等恶女何必留于世间？”
“若贵人不忍动手，便交予我，我定斩下她的头颅，为亡魂报仇！”
莲心的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她显然意识到对方绝非戏言。纵她身怀绝技、巧舌如簧，此刻形同木偶，又能如何自救？
可转瞬之间，她的眼中竟重新燃起光亮，神色愈发坦荡——想来是寄望于那枚移花接木符。
我对护卫安抚一笑：“不必急躁。她身上还牵扯数条人命，我此次前往帝都，便是要借机了结此事。”
“至于你——”
我屈指掐诀，食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刹那间，磅礴的血缘念力向四方蔓延开来，与他血脉相连之人的影像，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