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期的第十五天,气温罕见地回升到了-55℃。虽然依旧冻得人缩手缩脚,但阳光透过仓库气窗洒进来时,竟有了一丝暖意,落在人身上,像裹了层薄棉。
林默踩着梯子,正在修补仓库的屋顶。上次被李老三打穿的窟窿透着风,夜里能听到呜呜的响声。他手里的铁皮被敲得叮当响,时不时低头往下看——苏晴正和几个女队员在空地上晒草药,念念蹲在旁边,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
“小心点!”苏晴仰头喊了一声,手里的药篓晃了晃,“别摔下来了。”
林默低头冲她笑了笑,手里的锤子敲得更稳了:“放心,摔不了。”
旁边递铁皮的王磊啧啧两声:“你俩这眼神,够黏糊的。”
林默没理他,耳根却悄悄红了。自从系统启动后,仓库里的气氛就变了,不再是紧绷的戒备,多了些烟火气。张队长带着人清理了李老三的老巢,缴获了不少物资;赵猎户和赵铁柱在仓库旁搭了个铁匠铺,天天叮叮当当地打制农具;周舟则带着几个年轻人去山里打猎,每天都能带回些野味。
“对了,”王磊突然想起什么,“张队长说,下午要开个会,商量着开春后要不要种点东西。”
“种地?”林默愣了一下,“这冰天雪地的,怎么种?”
“老赵的安全屋系统里有暖棚设计,”王磊指了指仓库西侧,“那边有几间废弃的厂房,正好改造成暖棚,用柴油发电机供暖,应该能种点土豆白菜。”
林默心里一动——是啊,光靠打猎和搜刮物资不是长久之计,得有自己的收成,才能真正在这末世里扎下根。他加快速度补好屋顶,跳下来时,苏晴已经端着碗姜汤在下面等他。
“趁热喝。”她把碗递过来,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像触到了炭火,连忙缩了回去。
林默接过姜汤,喝了一大口,暖意从胃里散开,连带着心里也热乎乎的。他看着苏晴转身去翻晒草药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日复一日的琐碎,比惊心动魄的逃亡更让人踏实。
下午的会议开在仓库的空地上,二十多个幸存者围坐成一圈,中间的铁炉烧得正旺。张队长把暖棚的设计图铺在地上,用树枝指着上面的线条:“这暖棚能抗住-30℃的低温,只要柴油够,开春就能下种。就是得派人去城里找些种子,还有农具。”
“我去!”林默第一个举手,“我熟路。”
“我也去!”王磊立刻跟上,“多个人多个照应。”
苏晴看着林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低声道:“路上小心,我给你们备点伤药。”
“还得带点干粮,”赵猎户接口,“我昨天烤了些肉干,抗饿。”
周舟摸出张地图:“城里的种子站在南街区,我以前去过,那里应该有存货。就是那边靠近李老三以前的地盘,得提防着有散兵。”
会议开了一个多时辰,从暖棚的搭建聊到物资的分配,从安全屋的巡逻聊到孩子们的住处,每个人都插着话,声音里带着久违的干劲。念念趴在苏晴怀里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笑。
散会后,林默帮着收拾东西,苏晴走过来,把一个布包塞给他:“里面是伤药和退烧药,还有两双厚袜子,路上冷。”
“谢谢。”林默接过布包,沉甸甸的,像装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什么时候走?”苏晴问。
“明天一早。”林默看着她,“等我们回来,暖棚应该就能搭得差不多了。”
苏晴点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他手里——是半块烤红薯,还带着余温。“路上吃,垫垫肚子。”
林默握着温热的红薯,看着她转身跑开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想起刚认识她时,她总是怯生生的,说话都不敢大声;可现在,她会指挥着女队员晒药,会笑着给孩子们讲故事,会在他修屋顶时仰头叮嘱,像株在寒风里慢慢舒展枝叶的韧草。
第二天清晨,林默和王磊背着背包准备出发。苏晴和张队长他们来送,念念抱着林默的腿,仰着小脸:“哥哥,你要带糖回来吗?”
林默失笑,摸了摸她的头:“给你带最大的糖。”
苏晴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
“嗯。”林默重重地点头,转身跟着王磊往仓库外走。
刚走出不远,他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苏晴还站在门口,手里的药篓在晨光里晃出淡淡的影子。他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个东西,跑回去塞给她——是枚用铁丝弯成的星星,上面缠着根红绳。
“上次在别墅捡的铁丝,”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你戴着,好看。”
苏晴接过星星,指尖触到冰凉的铁丝,心里却暖得发烫。她看着林默跑远的背影,突然对着他的方向喊:“我们等你回来种暖棚!”
林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笑意:“好!”
阳光越升越高,照在仓库的铁皮屋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苏晴握紧手里的铁丝星星,转身往暖棚的方向走——那里,赵猎户和赵铁柱已经开始敲打钢架,叮当的响声在空旷的雪地里回荡,像一首关于新生的歌。
她知道,林默他们会回来的。等他们带回种子,等暖棚里冒出绿芽,等极寒期过去,这片被冰封的土地上,总会长出新的希望。而她和他,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在炊烟升起的地方,守着彼此,慢慢活下去。
风依旧在吹,但好像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