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是因为四象论道……”冯剑接过话来,“傅师兄已经带着揽月等人,先一步抵达帝都了。”
秦垣眼中了然之色一闪而过,他之前便猜测此事或许与四象论道有关,但没想到镇灵司会直接为此派出人手。“愿闻其详。”
冯剑略作沉吟,似在斟酌如何表述:“四象论道,乃道门盛事,名义上是年轻一辈切磋交流、划定资源归属的擂台,实则牵动天下道脉气运消长,历来备受各方关注。我镇灵司的职责之一,便是监察此类可能影响修行界平衡的重大事件。此番论道在即,司内依例需派员前往帝都‘观礼’,实则行监督、维稳之责,以防有势力趁机生乱,或将争斗扩大至世俗,殃及无辜。”
他端起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继续道:“我等此行,本是循例前往帝都。顺路处理一下生死盘一事。哪料,竟然与秦道长、和孙道长相遇,乃至后续茅山之事,实属机缘巧合,却也……印证了一些司内的担忧。”
“担忧?”秦垣捕捉到这个词。
“是的,担忧。”李天澜接口,脸色凝重了几分,“近半年来,司内收到数起零散且隐晦的线报,皆指向帝都。有传言称,有‘旁门左道’的余孽,不仅未曾绝迹,反而暗中潜藏多年,甚至可能已有人改头换面,潜伏于某些正统道门之中,窃居其位。”
“旁门左道?”孙有为捋须的手顿了顿,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帝都也出现旁门左道了?”
帝都,玄真道派的祖庭,白云观所在之地。
天子脚下,旁门左道也敢出现。这让他微微心惊。
“如此说来,孙道长你们也遇见旁门左道的余孽了?”苏子慧心如兰,从孙有为话里听出了些许内古怪。
“不错!”孙有为点点头,将来时遭遇“红姑教”一事,和盘托出。
“还真是阴魂不散!”李天澜色变。
冯剑则继续说道:“虽无确凿证据指名道姓,但综合各方信息,其行事手法、所求之物,确与记载中某些阴邪流派有相似之处。更令人不安的是,传言指出,此獠或此辈,意图借助此次四象论道之机,行那‘杀人夺宝’之事。目标可能不仅仅是论道彩头,更可能针对某些身怀特异传承或宝物的年轻俊杰,以邪法攫取其根基、气运,或夺取关键法器,用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大厅内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分。
孙有为忍不住抱了抱胳膊,正色道:“杀人夺宝?还潜伏在正道里?这旁门左道的余孽,好胆啊!”
“旁门左道向来如此胆大,若是一直潜伏不出,三百年前还真不会被一举剿灭。”李天澜沉声说道。
苏子眨了眨眼,看向秦垣:“秦道长在茅山当面废了赵千钧,看似了结一段恩怨,但无形中,或许也已卷入这潭深水。元真道派绝不会善罢甘休,四象论道上必有所动作。而若那潜伏的‘旁门左道’余孽真与某些参会门派有染,甚至就在其中,公子身负杜明远前辈真传,又在此刻崭露头角,恐怕……已落入某些存在的视线。”
秦垣沉默着。
他之前只想为任羽幽讨个说法,却不知不觉,似乎站在了更复杂漩涡的边缘。
“老秦!”冯剑见他沉思,语气诚恳道,“袁姑娘所言,皆属司内机密,本不应对外详说。但我等与秦兄、孙兄共历患难,深知二位乃正直可信之人。此番坦诚,一是为解释镇灵司行动缘由,消除误会;二也是……想邀二位同行。”
“同行?”秦垣抬眼。
苏子接过话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秦道长修为精深,传承不凡,更兼智勇果决,心怀正义。孙道长经验老道,见识广博。四象论道龙蛇混杂,危机暗藏。我等虽有公务在身,但明面上只是‘观礼’,许多事情不便直接插手,力量也有限。若能有秦公子与孙先生这般人物同行,互为照应,无论是应对元真道派的报复,还是防范那可能的‘旁门左道’阴谋,都能多几分把握。况且……”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公子本就要参与四象论道,不是吗?杜明远前辈的传人现世,玄玑真人既已当众承认,茅山必然会有安排。与其独自前往,不如结伴而行,路上也可交流切磋,应对变故。”
孙有为听罢,立刻拍掌:“这个行啊!老秦,咱们和他们镇灵司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到了帝都,万一那元真道派的龟孙子再使坏,咱们人多势众……呃,人多好办事!”他差点说顺嘴,连忙改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秦垣身上。
秦垣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原本的计划,确实是前往帝都参加四象论道。
他和孙有为前往,固然自由,却也势单力薄。与镇灵司这些人同行,虽有卷入官方事务的可能,但正如袁淳姗所说,互为照应,确实能规避不少风险。
而且,镇灵司的信息渠道,或许能帮他更快了解帝都形势,乃至关于“旁门左道”的更多内情。
他看了一眼楼上,任羽幽和吴庆还在养伤。尤其是任羽幽,内伤非同小可,需人照料。与众人同行,对他们也更安全。
思虑既定,秦垣抬首,微微苦笑:“你和你家苏子一唱一和……罢了四象论道,秦某愿意共往。前途莫测,能有诸位同道相伴,是秦某之幸。”
“好!”冯剑大笑。
李天澜和袁淳姗也面露笑容,举杯以茶代酒。
苏子倒是脸上一红,嘴里轻啐一声,说道,“去你的,没个正形,谁是他们家的。”
话虽然这么说,看向冯剑的目光却是柔软。
这俩人……
秦垣微微摇头。
正说着话,忽然香风涌动。
循着望去,竞是任羽幽缓慢的走下楼来。
“任姐姐,你怎么下楼了。”苏子和袁淳姗见状,连忙去掺扶。
“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呢,应该多休息。”
任羽幽没有拒绝二人的好意,笑道,“屋子里太闷,出来透透气,其实恢复的挺好了,多亏了秦垣取回来的丹药。”
她看了一眼秦垣,脸上挂笑。
忽然又一沉。
有阵子没见了,秦垣瘦了不少。
而且风尘仆仆的,脸色也有些苍白,想来此去茅山,必然也是受了些许伤。
他是因为自己才这样。
想到这里,任羽幽又心头一暖。
然而任羽幽的喜悦并未停下,冯剑笑着说道:“任师妹,秦兄要和我们共同前往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