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
秦垣、冯剑与孙有为回到了城中的客栈。
远远地,便见李天澜一袭素衫,立在客栈门口翘首以盼,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虑。
直到看见三人身影,尤其是秦垣虽面色微白但步伐沉稳,他才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迎上。
“秦道长,孙道长,冯队长,你们可算回来了!”李天澜目光快速扫过三人,见无新增重伤,语气急切,“情况如何?”
“幸不辱命。”秦垣言简意赅,递过去一只玉瓶,“夺回了生死盘,还带回了茅山的治病丹药。老吴和任姑娘情况怎样?”
“袁姑娘和苏姑娘一直在房里照看任姑娘。吴大哥外伤包扎后一直昏睡,气息尚稳,但未醒转。”李天澜接过丹药,如获至宝,“快,先进来。”
一行人径直上了二楼,先来到吴庆养伤的房间。
吴庆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均匀。孙有为上前仔细号脉,点点头:“内腑震动未再恶化,外伤处理得也妥当,正是用药之时。”
李天澜连忙取出锦盒,倒出那枚龙眼大小、隐有丹纹流转的“九转还金丹”,小心翼翼地喂吴庆服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吴庆苍白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健康的红晕,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喉头滚动,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眼皮颤动几下,缓缓睁了开来。
“老吴!”冯剑惊喜地低呼。
吴庆眼神起初有些迷茫,聚焦后看到围在床前的几张关切面孔,尤其是冯剑和秦垣,挣扎着就想坐起:“冯校尉……秦公子?我这是……”
“吴大哥莫动,你肋骨断了,刚服了灵药,还需静养。”秦垣按住他肩膀,温声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安心养伤便是。”
吴庆感受到体内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药力正在快速修复受损的经脉和内腑,连断骨处都传来酥麻痒意,知晓必是珍贵至极的灵丹,又是感激又是愧疚:“累得诸位为我奔波涉险……那帮贼道……”
“贼道已经付出代价了。”冯剑嘿然冷笑,眼中快意一闪而过,“此事稍后再细说,吴大哥你先好生休息。”
见吴庆确无大碍,且药力正在持续发挥作用,众人略作交代,便留下李天澜照看,退出了房间。
接着,他们来到隔壁任羽幽的房门外。袁淳姗轻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羽幽姐,再服一口参汤,凝神静气,切莫心急。”
苏子那活泼中带着担忧的声音也响起:“是啊任姐姐,秦大哥他们肯定能把药带回来的,你先把元气养住。”
秦垣轻轻叩门。
门扉开启,露出袁淳姗略显疲惫却依然清丽的面容,她见到秦垣,眼中闪过一丝揶揄的身色,侧身让开:“哟,回来了!”
她看见秦垣的到来,并不意外。
显然是李天澜在他们离开后,就已经告知了一切。
“生死盘已经取回,还索要了一些丹药。老吴服下后已苏醒,伤势无碍了。”秦垣说着,步入房中。
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宁神香的烟气。任羽幽靠坐在床头,长发披散,面色比之前稍好,但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虚弱与苍白,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也有些黯淡。见到秦垣进来,她的眼神亮了一下,嘴唇微动,似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只化作一声低低的:“秦垣……辛苦你了。”
冯剑脸上挂笑,说道,“老秦这哪是索要,分明是强势索取。”
苏子翻了个白眼:“就你话多!茅山那边没为难你们吧?”
“有些波折,但总算达成了目的。”秦垣不欲多谈细节,走到床边,取出另一只玉瓶,里面正是修复内伤的“玉髓灵芝液”。
任羽幽看着他手中的玉瓶,又抬眼望进他沉静的眼眸,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轻声道:“多谢。”
在袁淳姗和苏子的协助下,任羽幽服下丹药,盘膝坐好,开始引导药力。
见她气息逐渐平稳,面容也舒展许多,秦垣便示意众人退出房间,让她专心疗伤。
众人下了楼,来到客栈大厅。
店家早已备好了热茶和几样简单吃食。
大厅内烛火通明,将几张风尘仆仆又带着疲惫与一丝兴奋的面容照亮。
冯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长长舒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积郁的闷气一并吐出。
他看看秦垣,又想起依旧在楼上疗伤的任羽幽,脸上忽然露出促狭的笑容,用胳膊肘碰了碰秦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厅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要说这回,咱们秦兄可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单枪匹马,夜赴茅山,当着人家掌教真人的面,还有那什么元真道派长老的面,咔嚓一下,就把那姓赵的嚣张小子给废了!那场面,啧啧,解气!真解气!”
他这话一出,厅内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孙有为捋须微笑,眼神了然。
李天澜则是先惊后佩,看向秦垣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敬意。
袁淳姗正执壶斟茶,闻言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苏子则是瞪大眼睛,满是好奇与崇拜:“哇!秦道长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秦垣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轻咳一声,端起茶杯掩饰,语气平淡地岔开话题:“冯兄说笑了,惩戒凶徒,讨回公道,分内之事罢了。倒是任姑娘的伤势,仍需持续观察。袁姑娘,苏姑娘,这两日辛苦你们了。”
袁淳姗抬起头,已恢复平静,微笑道:“秦道长客气了,同舟共济,理应如此。羽幽姐方才服药后,气色已见好转,那丹药果真神效。只是此番损伤根基,恐非朝夕可愈,还需精心调养一段时日。”
“正是如此。”秦垣点头,随即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冯剑、李天澜,最后落在袁淳姗身上,看似随意地问道:“冯兄,李兄,还有袁姑娘,秦某心中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
众人见他神色郑重,也都收敛了笑容。冯剑道:“秦兄但说无妨。”
秦垣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缓缓道:“生死盘,说起来并非是大事,按理说只要冯兄和老吴就够了,为何镇灵司出动这么多人?莫非又有别的任务?”
他语气平和,却直指核心。
大厅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作响。冯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看向李天澜和袁淳姗,。
李天澜与袁淳姗交换了一个眼神。
袁淳姗放下茶壶,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浅笑收敛,露出一种属于公门中人的审慎与正式。
“秦道长心思缜密,所问切中要害。”袁淳姗声音依旧柔和,却多了几分肃然,“我们此行,的确不仅是生死盘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