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快中午时，我们进了双岗镇。在镇里，晓雯买了两包糕点和两瓶酒，作为送给我父母的礼物。
我和晓雯来到我家院门外时，见来了陌生人，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不仅狗叫了起来，家里养的几只鹅也扇动着翅膀“嘎嘎”地叫着,朝门口扑来。这时妈从屋子里出来，拴上狗，把鹅圈了起来。
妈打开院子门后，我向晓雯介绍说：“这是我妈。”
“陈婶儿好！”晓雯说。没想到她还记得我说过的话，见到我妈要叫“婶儿”，不能叫“阿姨”。
我又向妈介绍说：“这是我的同学白晓雯。”
“晓雯比照片还俊！”妈高兴地说。“快进屋吧！”
进了屋子，晓雯把给爸和妈买的礼物交给妈，然后屋里屋外看了一遍。我家的房子是矿上分配的两间公房，一进门是厨房，灶台后面是个小房间，我家人习惯称这个房间为“小屋”，以前我的两个妹妹住在这里。右边是个大房间，是爸和妈的房间，我们习惯称为“大屋”。这种结构的公房称为“老少屋”。我和弟弟长大以后，爸带着我们哥俩在公房的旁边盖了两间土坯房，让我和弟弟住。我去长春读书之前，大妹妹刚从农村抽调回来，二妹妹还在农村，弟弟刚刚下乡。我上学期间大妹妹结了婚。现在家里只有我和爸妈。
炒菜时，妈想多炒几个，晓雯姐只让妈炒了四个家常菜。吃饭时妈总是偷偷地打量晓雯，有时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吃过午饭，我在小屋的炕上铺上褥子，让晓雯休息。她说：“换了地方，我睡不着，咱们还是到院子里坐一会儿吧。”
我们一出屋，狗和鹅又叫了起来，吓得晓雯退了回来。我在厨房里找了几块骨头，递给她，“你把这几块骨头扔给狗，以后它见到你就不叫了。只要你经常来，鹅认识你以后也不会再叫了。”
晓雯接过骨头，扔给了狗，狗叼着骨头进了狗窝，果然不再叫了。那几只鹅仍然不停叫着，看家护院比狗还尽职尽责。
我拿来两个小板凳，和晓雯坐在一棵李子树下。我说：“我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和农家院一样。姐，你说句实话，将来你能习惯在这样的条件下生活吗？”
“你家的条件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晓雯说。“如果说让我马上就习惯是不太可能的，我想我会慢慢习惯的。”
“姐，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太委屈你了！”我说。
“少杰，既然选择了你，我就不会在意你家的条件。”晓雯说。然后她看看公房旁边的土坯房问道，“那间房子也是住人的吗？”
“以前我和弟弟就住在那里。”
“我进去看看可以吗？”
“可以。”我估计她是想看看结婚以后能不能住在那里，就带她进了土坯房。土坯房比公房小一些，只有厨房和卧室。卧室的火炕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面积。因为是土坯房，不能抹白灰，墙壁和屋顶都糊着报纸。现在报纸已经发黄。
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土坯房之后，晓雯说：“这间房子里的火炕太大了，没有放家具的地方。”
“火炕可以改小一点。”我说。
从土坯房里出来，晓雯说：“你说过，你们这里有个地质队，我想去和地质队的领导谈谈，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接收我。如果愿意，开学以后我和学校领导谈谈，争取调到这个地质队来，这样咱们结婚以后就不用做牛郎织女了。”
“我这就带你去！”见我家的条件并没有让晓雯动摇，我满心欢喜，带着她朝镇西头走去。
到了地质队，找到队长之后，晓雯自我介绍说：“我是长春金属矿产地质学校的教师，东北地质学院毕业。这是我男朋友，他今年分配到了双岗铜矿，我们不想将来两地生活，我想调转到你们队工作，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接收我？”
地质队长一听是同系统的人，很客气地说：“不瞒你说，我们队非常需要工程技术人员，如果你们单位愿意放你走，我们当然愿意接收。不过我们没有权力到省里的学校去挖人才，调转手续只能由你自己办，你要是能办成，我们肯定接收。”
“只要你们愿意接收，调令我自己办。”见地质队同意接收，我和晓雯都非常高兴，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离开地质队后，晓雯说：“我调过来之后咱们就结婚！”
“太好了！”我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姐，调转手续要多长时间才能办下来？”
“我以前没有办过工作调动，估计不会需要太长时间，一个来月就能差不多。”
一想到用不了多久就能和晓雯结婚，我真想把她抱起来亲一下，可是路上人来人往，我不好意思那样做。
我们回到家时，爸已经下班了，妈把大妹妹找来了，说是让她来帮忙做饭，其实是让妹妹来看看她未来的嫂子。晚上妈做了一桌子菜。晓雯把她买的酒打开一瓶，给爸倒了一杯，也要给妈倒酒，妈说她不喝白酒，我找出家里的葡萄酒，要给妈倒上，可是晓雯却接过酒瓶，给妈和妹妹各倒了一杯酒。剩下我自己了，她看看我，说：“也不差你一个人了，也给你满上一杯。”说完给我倒了满满一杯白酒。我拿起葡萄酒也给她倒了一杯。晓雯端起了酒杯，说道，“我第一次来，先敬大家一杯。”然后先喝了一口。
我、爸妈和大妹妹都端起杯喝了一口。
吃饭的时候，妈说：“晓雯，你现在放假了，就在这儿多住几天吧。”
晓雯说：“婶儿，这次我只能住一宿。我爸爸妈妈还没见过少杰，明天我要带他去我家，见见我父母。”
爸说：“让你父母见见姑爷是应该的，这次就不留你了。”
吃过晚饭，应该给晓雯安排住处了。我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住在我家，试探着问道：“你是住我家，还是去矿上的招待所？”
“我没有介绍信，矿招待所能接待吗？”晓雯问
“我还真不知道没有介绍信行不行。”我说。其实我还是打心里希望晓雯能住在我家。
“上什么招待所，咱家也不是没地方？”妈说。“今晚让晓雯住小屋。我去把东屋收拾一下，你今晚就住在那里。”妈说的东屋是指土坯房，土坯房在我家房子的东边。
“婶儿，从我到这里，您老一直也没闲着，您歇一歇，我和少杰去收拾。”说完晓雯来到厨房，舀了一盆水，拿了一块抹布，我拿了一把笤帚，我们一起离开父母的房间。因为窗户开着，我听见妈对爸说：“晓雯这个姑娘真懂事，还没过门就知道体贴我。”
我小声对晓雯说：“听见没有，妈在夸你呢！”
“我听到了。”晓雯说。“老人家忙活了一下午，一定很累，咱们应该体谅老人家。”
因为我不在家，土坯房当成仓库用了，炕上放了很多东西。进了屋，我先把炕上的东西挪到地上，然后晓雯擦炕面和炕沿，我扫地，很快屋子就收拾干净了。妈送过来一套铺盖。回到父母的房间，妈已经在小屋里给晓雯铺好了被褥。小屋里只有我们俩，我对晓雯说：“爸妈习惯早睡早起，马上就要休息了，你要是现在睡不着，就到东屋去，咱俩聊聊天。”
晓雯小声说：“还记得去年在果园的小屋里避雨的事吗？你要是还能那样规矩，我就过去。”
“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规规矩矩的。”我保证说。
我们又悄悄回到了土坯房，因为蚊子多，我也没有开灯，在晓雯的耳边说：“姐，我们躺在炕上说话可以吗？”
晓雯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然后躺在了我身边，可是她却抓住了我的手。“咱们就这样握着手说话。”
我知道晓雯对我有些不放心，也就老老实实地让她握着我的手。不过我总是有一种要搂一楼晓雯的冲动，呼吸也越来越粗，根本没有心思和她说话。
晓雯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黑暗中我们互相对视着。突然晓雯松开了我的手，把手伸到我的脖子后面，和我搂在一起，我们又发疯地互相吻了起来。在换气的时候，晓雯突然坐了一起来，说：“少杰，我得走了，这样下去，咱俩会控制不住自己。”
晓雯到底比我自控能力强一些，我知道她不想在结婚之前做婚后才可以做的事。我也坐了起来，把晓雯送回她的房间。我把家里的手电筒找出来，放在她枕边，说道：“在我家晚上起夜不方便，厕所在院子里，这个手电筒给你上厕所用。妈已经把狗拴好，鹅也圈了起来，你起夜它们要是叫，你也不用害怕，咬不着你。”
在我准备离开时，晓雯在我的嘴上亲了一下，说：“亲爱的，晚安！”
第二天早晨，爸上班之前，向妈交代说：“穷家富路，你给少杰多带点钱，咱们这山沟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让少杰多带一些山货。”
妈说：“现在不像冬天，没有卖野鸡和狍子肉的，只有一些蘑菇、木耳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还是让少杰多带点钱，到北京看什么好，买点儿送给晓雯的父母。”
“婶儿，什么也不用少杰带。”晓雯说。
“少杰第一次去你家，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去。”妈说。
“您要是觉得空手去不好，就把在山上采的木耳和蘑菇带一些。”晓雯说。“我在北大荒时回家就带这个。”
“带这些东西能行吗？”我问。
“完全可以。”晓雯说。
爸上班以后，妈包了一包榛蘑，一包木耳、一包黄花菜，见只有三包，又找出两根人参让我带上。我把这些东西放在晓雯的旅行袋里。我们动身之前，妈又到院子里摘了一些李子、西红柿、黄瓜，洗干净后，找出我上学时背过的绿色帆布书包，把这些东西放在书包里，让我们带着路上吃。在长途汽车站我又买了几个香瓜。
下午一点多我和晓雯坐汽车来到靖安市，一下车就去火车站买火车票，可是没买到卧铺，只好买了两张硬座。靖安没有直达北京的火车，我们要在通化换车。去通化的火车下午三点二十分开，还要等两个小时，晓雯让我再请她吃一顿冷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