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往事揭密
墨渊的话如同惊雷，在溶洞中回荡，震得每个人心神摇曳。那赤裸裸的仇恨和扭曲的“理想”，让杏林盟众人一时哑然。刘文凝视着王座上那张布满疤痕的脸，那双眼中燃烧的疯狂与痛苦是如此真实，让他无法简单地将其视为一个纯粹的恶徒。
“所以，”刘文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试图穿透那层偏执的壁垒，“因为您遭遇了不公，便要创造一个更不公的秩序？用‘噬魂神功’这等邪术去控制、去杀戮，这与当年构陷您、屠戮您满门的权贵，又有何本质区别？”
“区别？”墨渊猛地站起身，黑袍无风自动，强大的气势如同实质般压向刘文，“区别在于，他们是为了私欲和所谓的颜面！而我，是为了打破这该死的宿命！是为了让后世医者，再不必重蹈我的覆辙！”
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指向四周的医典和那诡异的碧池：“你看这些！这些知识，这些力量，本应造福苍生！却被少数人垄断，成为他们巩固权势、鱼肉百姓的工具！我收集它们，掌控它们，不是为了成为新的垄断者，而是要建立一个新的规则——一个由力量定义的、无人再敢欺压医者的规则！”
“力量定义的规则，最终只会臣服于更大的力量，滋生更深的黑暗。”刘文摇头，目光坚定如磐石，“医道的根本在于‘仁心’，在于济世救人。前辈，您最初的理想，难道不是如此吗？”
“仁心？”墨渊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发出一串凄厉的惨笑，“仁心换来了什么？换来了满门血案！换来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小辈，你太年轻，未曾经历过真正的绝望！当你亲眼看着至亲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当你背负着滔天冤屈如丧家之犬般逃亡时，你就会明白，仁心……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痛楚：“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吗？好！本座今日，便让你们听听，这所谓的‘公道’背后，是何等的肮脏与血腥！”
墨渊缓缓坐回王座，眼中的疯狂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痛苦回忆。他不再看刘文，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数十年前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夜晚。
“那年……我仍是宫廷首席医官，人称‘墨神医’。”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遥远，“我醉心医道，自以为医术通神，可活人无数，心中唯有‘济世’二字。先帝对我信任有加，后宫嫔妃、王公贵胄，皆以得我诊治为荣。我也曾天真地以为，凭借医术，可以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守住一方净土。”
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自嘲：“直到……那位最得圣宠的云贵妃，秘密召见我。她怀了龙种，已有三月，但……那并非龙种，而是她与侍卫私通的孽胎。”
溶洞内一片寂静，连池水咕嘟声都仿佛消失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听着这段宫廷秘辛。
“她跪下来求我，求我用秘药为她堕胎，并保守秘密。她许诺给我无尽的财富和权势。”墨渊的声音冰冷，“我拒绝了。并非我迂腐，而是那秘药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更重要的是，医者之道，在于救命，而非杀生，尤其是戕害未成形的胎儿，有违天和，更有悖我学医的初心。”
“我劝她向陛下坦白，或许能保住性命。她却以为我是在要挟，眼中瞬间充满了怨毒。”墨渊闭上眼，仿佛不愿回忆那眼神，“第二天，我便被污蔑与敌国勾结，意图用毒谋害陛下。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天衣无缝。那些我曾救治过的权贵，无一人为我说话，反而落井下石。”
他的拳头紧紧握起，骨节发白：“诏狱酷刑，我挺过来了，因为我坚信清白，相信陛下明察。可我等来的……不是沉冤得雪，而是满门抄斩的噩耗！”
墨渊的声音颤抖起来，那压抑了数十年的悲痛如同火山般喷涌：“我的父母，年过花甲，一生行善……我的妻子，温婉贤淑，与我相濡以沫……我那年仅六岁的孩儿，聪颖可爱……还有我那些一心学医、不问世事的徒儿们……近百口人！一夜之间！全都没了！血染红了府门前的石阶！”
巨大的悲恸如同实质的冲击，席卷整个溶洞。苏婉忍不住掩口低泣，连罗俊这等硬汉也红了眼眶，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他们能感受到，那不仅仅是故事，而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永无法愈合的伤痕。
刘文心中巨震，他能想象那是何等惨绝人寰的景象。他终于明白，墨渊的偏执和疯狂，并非天生，而是被这极致的人间惨剧硬生生扭曲而成。
“我侥幸假死脱身，带着一身烧伤和这无尽的仇恨逃了出来。”墨渊睁开眼，目光再次变得空洞而冰冷，“从那一刻起，曾经的‘墨神医’就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从地狱爬回来，要向这个不公的世道复仇的鬼魅——墨渊！”
他看向刘文，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现在，你明白了吗？不是我要悖逆医道，是这世道先悖逆了人性！我的方法或许极端，但这是唯一能确保悲剧不再重演的路！只有掌握绝对的力量和话语权，才能制定新的规则，才能让医者真正挺直腰杆！”
“可是，前辈，”刘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上墨渊的视线，“您如今所做的一切，与当年迫害您的人，何其相似？用恐惧和控制来建立秩序，这秩序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您……已经变成了自己最憎恨的模样。”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了墨渊心中最脆弱、最不愿面对的地方。
墨渊浑身剧震，死死地盯着刘文，那空洞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动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真相已然揭开，那血淋淋的过往，是墨渊所有行动的根源。然而，刘文的最后一问，却将最尖锐的矛盾摆在了面前。理念的对决，即将进入最关键的阶段。墨渊会如何回应？是更加疯狂地坚持，还是……有所触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