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告别北原，复杂心绪
葬神冰谷那短暂而凶险的空间穿梭，将沈墨与苏婉清抛回了中土北境。双脚重新踏上坚实却满目疮痍的大地，刺骨的寒意并未减少多少，但空气中弥漫的灵气属性与那遥远南方天际压城的暗红魔云，都明确无误地告知他们——故乡已近，却也已非昔日安宁的故土。
两人落在一条冰封河谷的岸边，四周是连绵的焦黑山峦，许多山峰仿佛被巨力硬生生削去一截，裸露着狰狞的岩层。河面上漂浮着未曾融化的冰雪与难以辨明的焦黑碎屑，风中送来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焦糊气味。一片死寂中，唯有呜咽的风声穿行在残破的山谷间，诉说着此地经历过的惨烈。
苏婉清甫一落地，便是一个踉跄，脸色苍白如纸。强行施展“玄冰斩界”禁术的代价不小，她体内经脉如同被针扎般刺痛，本源真气消耗巨大。她立刻盘膝坐下，取出丹药服下，运功调息，试图尽快恢复一丝战力。玄天宗玉佩传来的灼热感持续不断，如同警钟在她心头敲响，催促着她，也煎熬着她。
沈墨的状态稍好，但穿越空间裂隙的撕扯之力依旧让他气血翻腾，之前为抵挡天魔猎杀者而硬受的一击也留下了些微内伤。他没有立刻调息，而是警惕地环顾四周。右臂上，那淡化的赤色龙鳞纹路在回到中土后，传来一种更为清晰、却也更加躁动的共鸣感。仿佛沉睡在地底深处的某种庞大存在，正因为他的回归而缓缓苏醒，牵引着他血脉深处最本源的力量。
他走到苏婉清身边，默默为其护法。目光扫过她因痛苦而微蹙的眉头和毫无血色的唇瓣，心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这一路行来，从南荒到西域，再到这北原绝地，这个原本与他立场对立的玄天宗女弟子，竟成了与他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唯一伙伴。她的信任与守护，是他在这条布满荆棘的救世之路上，为数不多的温暖与支撑。
约莫一炷香后，苏婉清长吁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虽然脸色依旧不佳，但眼神已重新变得清亮坚定。她站起身，望向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山峦，看到那正在浴血奋战的师门。
“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赶往玄天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不容置疑。
沈墨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开口道：“此地已是中土北境，距离玄天宗山门尚有一段不短的路程。一路南下，恐怕皆是如此景象，甚至……更糟。” 他顿了顿，看向苏婉清，“你的伤势……”
“无妨。”苏婉清打断他，语气坚决，“赶路尚可支撑。宗门危在旦夕，每耽搁一刻，都可能有无辜弟子殒命。” 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沈墨不再多言。他理解她的心情，正如他同样感受到那份迫在眉睫的危机。他体内的烛龙血脉，正随着接近天魔主力肆虐的区域而愈发活跃，一种类似于“归巢”般的本能冲动与巨大的使命感交织在一起，推动着他前行。
两人不再停留，认准方向，身形化作两道模糊的影子，沿着破败的河谷向南疾驰。
一路上，所见景象触目惊心。废弃的村落城镇随处可见，焦土千里，尸骸横陈，有些已被风雪半掩，有些则明显是新近留下的。偶尔能遇到小股逃难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到沈墨二人迅捷的身影，大多惊恐地躲避，唯有在确认他们并非天魔爪牙后，眼中才会闪过一丝微弱而迷茫的希望。
他们也遭遇了几波零星的、形态各异的低阶魔物。这些魔物似乎是被大战逸散的气息吸引或催化而生，灵智低下，只知毁灭。无需多言，沈墨与苏婉清便默契出手，剑光与血脉之力闪动间，将这些祸患清除。沈墨刻意控制着力量，以《无为道心》感悟引导，力求精准高效，避免不必要的消耗和气息外泄。他发现，在这种持续而克制的运用中，对血脉的掌控似乎又精进了一丝，右臂的龙鳞纹路愈发内敛。
在一次清理掉一群袭击难民的腐骨鸟后，一位胆大的老者颤巍巍地向他们道谢，并告知了前方一座名为“拒北城”的重镇已在数日前被魔潮攻破的消息。城破之时，曾有玄天宗修士奋力抵抗，死战不退，但最终……音讯全无。
听到“玄天宗修士死战不退”时，苏婉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向老者道谢后，转身继续赶路，背影却比之前更加挺直，也更加孤寂。
沈墨跟在她身后，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合着悲伤、愤怒与决绝的气息。他没有出言安慰，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他只是默默地将感知扩展到极致，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更大威胁，同时也在不断适应和调整着体内那股因接近战场而越来越难以完全压抑的澎湃力量。
数日后，两人抵达一片巍峨连绵的山脉脚下。根据苏婉清的辨认，此地已是中土腹地，距离玄天宗山门不足千里。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原本苍翠的山脉，此刻仿佛被泼上了浓墨，大片大片的森林枯萎焦黑，山体上布满了巨大的裂缝和坑洞，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魔气与血腥味。远处天际，那暗红色的魔云几乎遮蔽了整个南方天空，云层中不时有巨大的、扭曲的魔影闪过，发出令人心悸的咆哮。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感笼罩着天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哀嚎。
“快到宗门势力范围了……但这里……”苏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前的惨烈远超她的想象。玄天宗万年基业，难道真的已到了如此岌岌可危的地步？
沈墨闭上双眼，全力感应。血脉深处传来的共鸣达到了顶峰，不仅指向南方玄天宗的方向，更隐约指向这片山脉的深处某个点。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或者说，正在被强行激活，与他的血脉产生着强烈的、宿命般的联系。
“幽冥渊……”他喃喃自语，想起了一切开始的起点。那个他第一次触碰镇界碑，第一次知晓部分真相的禁地。此刻，他清晰地感觉到，幽冥渊深处的封印，恐怕已彻底瓦解，那里正散发出与南方主战场同样危险，甚至更加诡异的气息。
他睁开眼，看向身旁女子坚毅却难掩疲惫的侧脸，又望向南方那如同巨兽张口般吞噬光明的魔云。
北原的冰霜与理念冲击已成过往，中土的烽烟与偏见近在眼前。告别了北原的复杂经历，他们迎来的，将是更加残酷的宿命之战。前路，已是一片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