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义之所在，决意南归
“葬神冰谷”的入口，如同一张吞噬天地的巨口，横亘在无垠的雪原尽头。尚未真正踏入，一股源自洪荒的苍茫死寂之气便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混乱的空间波动，令周遭的光线都扭曲不定，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观看世界。凛冽的寒风在此地也变得诡异，时而尖啸如万鬼哭嚎，时而陷入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寂静。
沈墨与苏婉清在冰谷外侧停下脚步，凝望着这片北原公认的绝地。即使以沈墨如今初步掌控血脉的感知，也无法探清冰谷深处的具体情形，只能感觉到无数狂暴的空间裂隙如同看不见的利刃，遍布其中，将一切试图窥探的神识绞得粉碎。
“古籍记载，‘葬神冰谷’是上古神魔大战时被打碎的一角天地所化，内里空间错乱，时序扭曲，更有无数空间裂隙通往未知之地，凶险异常。”苏婉清声音凝重，她手中的玄天宗玉佩依旧微微发烫，提醒着中土危在旦夕的紧迫，“但其中也有一些相对稳定的裂隙，若能找到，确可大大缩短行程。只是……如何辨别，如何通过，皆是九死一生之局。”
沈墨目光沉静，右臂上淡化的龙鳞纹路在接近冰谷时，传来一种奇特的共鸣，不是躁动，而是一种仿佛回归本源的微弱牵引感。他体内的烛龙血脉，本就蕴含时空法则的碎片，对此地的混乱环境，竟有种异于常人的适应力。
“跟我来。”沈墨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踏入冰谷的边界。
一步之差，天地变幻。外界的风雪声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空间嗡鸣，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轻微震颤。脚下的冰面并非平整，而是布满了扭曲的褶皱和深不见底的裂缝，有些裂缝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诡异光晕，那是极不稳定的空间能量。
沈墨将灵觉提升到极致，小心地引导着苏婉清前行。他不再完全依赖视觉，更多的是凭借血脉对空间波动的本能感应，避开那些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巨大裂隙，寻找着能量相对平缓的路径。他的步伐看似随意，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突然出现的细微空间裂痕。
苏婉清紧随其后，心中暗惊。她能感觉到沈墨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独特的引导力，并非强横的力量压迫，而是一种融入环境、顺势而为的玄妙境界。这显然是他参悟《无为道心》碑文后的成果。她收敛自身气息，将真元运转到最平和的状态，尽量不引起周围混乱空间的排斥。
行程极其缓慢，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有时，前路看似平坦，沈墨却突然拉住苏婉清急退，下一刻，他们方才站立之处便无声无息地塌陷，显露出一片深邃的虚空。有时，侧面会毫无征兆地刮来一道空间乱流，所过之处，连坚逾精钢的玄冰都被湮灭成最基础的粒子。
在一次躲避乱流时，苏婉清脚步稍慢，一缕发梢被乱流边缘扫过，瞬间化为虚无。她脸色一白，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沈墨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股温和但坚定的力量传来，带着她以更精准的步伐穿梭于危险之中。
“左前方三百步，有一处裂隙，气息相对稳定，另一端……感应到了熟悉的中土灵机，但非常微弱，距离出口应该不远，但裂隙正在快速缩小！”沈墨突然开口，语速加快。
两人立刻转向，朝着沈墨指示的方向疾驰。然而，就在那处闪烁着微弱白光的裂隙映入眼帘时，异变陡生！
“吼——！”
一声充满暴虐与贪婪的咆哮，猛地从侧后方一片扭曲的光影中炸响！紧接着，一道笼罩在浓郁魔气中的黑影撕裂空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沈墨！其目标明确无比，正是沈墨体内那让它垂涎欲滴的烛龙血脉！
“天魔猎杀者！”苏婉清瞳孔骤缩，瞬间认出这正是在寂灭寒宫藏经阁遭遇过的那种激进派天魔！它们竟然追踪到了这里，并利用冰谷混乱的环境潜伏，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这头天魔猎杀者实力远超之前所遇，显然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而派出的精锐。它出现的时机和角度都刁钻无比，恰好卡在沈墨大部分心神用于感应空间路径、两人即将脱困的松懈瞬间。
魔爪未至，那腐蚀神魂的恐怖威压已让苏婉清气血翻腾。沈墨眼中厉色一闪，此刻若回身硬抗，必被拖住，那正在缩小的空间裂隙将彻底消失，南归之路就此断绝！
电光火石之间，沈墨做出了决断。他非但没有转身，反而将苏婉清往裂隙方向猛地一推，同时左掌向后拍出，并非硬碰，而是运起《无为道心》的卸力法门，掌心浮现一个微小的混沌漩涡，试图将那必杀一击的力量引偏。
“噗！”
沈墨闷哼一声，虽勉强卸开大部分攻击，但仓促间的应对仍让他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而那天魔猎杀者一击不中，身形诡异地一扭，竟无视了部分空间乱流，再次扑上，魔爪直取沈墨后心！
“沈墨！”苏婉清被推开数丈，眼见沈墨遇险，目眦欲裂。她毫不犹豫，清叱一声，体内所剩不多的玄天宗本源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于长剑之中，剑身爆发出刺目的冰蓝光华，化作一道惊天长虹，不是攻向天魔，而是斩向沈墨与天魔之间的那片空间！
“玄冰斩界！”
这是玄天宗秘传的禁术，以损耗本命真元为代价，短时间内强行斩断小范围的空间联系！剑光过处，那片区域的空间仿佛被瞬间冻结、剥离，形成了一道短暂的真空地带。
天魔猎杀者的扑击之势顿时一滞，仿佛撞入了一面无形的泥沼。虽然这阻滞可能只有一瞬，但对顶尖高手而言，已足够改变战局！
就是现在！
沈墨抓住这宝贵的间隙，身形如电，反手一把拉住因施展禁术而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苏婉清，两人化作一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那已缩小至仅容一人通过的白色裂隙！
“吼——！”天魔猎杀者愤怒的咆哮被扭曲的空间隔绝在身后。
在冲入裂隙的最后一刻，沈墨回头，深深地望了那狰狞的天魔一眼，将其气息牢牢刻印在脑海中。随即，强烈的空间撕扯感传来，眼前被一片耀眼的白光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生。当那令人窒息的撕扯感消失时，两人重重地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刺骨的寒意依旧，但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属于中土天地的稀薄灵气，以及远方天际那抹浓郁得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魔云，都明确地告诉他们——
他们回来了。
但脚下的土地，已非离开时的家园。焦黑的山河，弥漫的硝烟，以及风中传来的隐约哭嚎与魔物嘶吼，无不昭示着这片土地正在经历的惨烈创伤。
苏婉清强撑着站起身，擦去嘴角因施展禁术而溢出的鲜血，望向玄天宗方向，美眸中充满了担忧与决绝。
沈墨也缓缓站起，压下体内的气血翻涌，感受着血脉深处因接近主战场而传来的愈发清晰的悸动。他看了一眼身旁女子苍白的侧脸，目光随即投向那魔云最浓处，眼神冰冷而坚定。
南归之路的第一道险关已过，但真正的血色征程，才刚刚开始。前方的黑暗中，不知还有多少艰险与厮杀在等待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