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抉择前路，中土急召
北原的寒风裹挟着冰屑，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刃，刮过无垠的雪原。沈墨与苏婉清离开那处作为临时休憩点的冰洞后，已连续疾行了两日。得益于沈墨对自身血脉日益增强的引导之能，以及苏婉清不惜损耗的丹药辅助，两人身上的伤势已稳定下来，实力恢复了七成左右。
沈墨能感觉到，体内那原本狂暴难驯的烛龙血脉，在《无为道心》碑文拓片的道韵滋养下，正逐渐变得“驯顺”。并非力量减弱，而是他学会了如何与之共存，如同驾驭一条汹涌但已有固定河道的洪流。右臂上的赤色龙鳞并未完全消退，但在非战斗状态下，已能收敛光华，只留下淡淡的纹路，触摸之下，传来温润而非灼烫的触感。这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建立在持续的心神控制与《无为道心》的感悟之上，远未到高枕无忧的地步，但已是前所未有的进展。
“按照拓跋寒提供的路线，再有三日，我们应能抵达南归的‘寂静峡’。”苏婉清展开一张简陋的皮质地图，指尖划过一条蜿蜒的路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穿过峡谷，便能离开北原核心地带，进入缓冲区域，届时天魔和寂灭寒宫的直接威胁会小很多。”
沈墨点头，目光却望向南方天际。即使在这极北苦寒之地，他依然能隐约感觉到一种来自远方的、令人心悸的悸动，仿佛大地深处有一道巨大的伤口正在不断渗血。那是中土方向，是天魔肆虐的核心区域。他血脉中那份属于“钥匙”的特质，与那毁灭的源头产生着冥冥中的共鸣。
“你在担心？”苏婉清收起地图，看向沈墨微蹙的眉头。
“嗯。”沈墨没有否认，“北原之行，虽未得全功，但总算找到了控制这力量的方向。只是……时间似乎不等人。” 他摊开手掌，掌心上方，一缕微不可见的混沌气流缓缓盘旋，引动着周遭的光线微微扭曲，却又被他强大的意志牢牢约束在方寸之间，未曾泄露分毫气息。这份掌控力，与初入北原时已是天壤之别。
苏婉清凝视着他掌心的那缕气流，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她亲眼见证了这个少年从被血脉折磨、四处流亡的“灾星”，到如今初步驾驭这份可怕力量的过程。其中的艰辛、痛苦与挣扎，唯有她最清楚。而这份力量背后所代表的宿命，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
“无论如何，我们拿到了部分《无为道心》的传承，这便是希望。”她语气坚定，“待回到中土，结合宗门典籍，或许能助你更上一层楼，彻底掌控血脉。”
就在沈墨欲开口之际，苏婉清佩戴在胸前的一枚玄天宗核心弟子玉佩，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白光！一股灼热感瞬间传来，玉佩剧烈震颤，发出阵阵急促的嗡鸣！
苏婉清脸色骤变，一把将玉佩握在手中。这是玄天宗最高等级的“烽火令”传讯，非宗门面临存亡危机绝不会动用！她立刻将神识沉入玉佩之中。
刹那间，海量的、充满绝望与血腥气息的信息碎片涌入她的脑海：
——遮天蔽日的魔云，吞噬山河！
——幽冥渊封印彻底崩碎，无数强大的天魔将领跨界而来！
——玄天宗护山大阵摇摇欲坠，山门之外已是尸山血海！
——师尊清虚真人焦急的面容，以及那响彻神魂的最后的召集令：“所有玄天弟子，不惜一切，即刻回援！宗门……危矣！”
“噗——” 信息冲击过大，苏婉清喉头一甜，一缕鲜血自嘴角溢出。她踉跄一步，脸色苍白如纸，握住玉佩的手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巨大的悲痛。
“婉清！”沈墨一步上前扶住她，感受到她身体的剧烈颤抖。
“中土……完了……”苏婉清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血红，声音嘶哑破碎，“天魔总攻……幽冥渊封印已破！师门……师门传讯，护山大阵将碎，让我们……回去……最后一战……”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巨大的悲伤和决绝交织在她脸上。
尽管早有预感，但听到这确切的噩耗，沈墨的心还是猛地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而且，比想象中更快，更惨烈。玄天宗作为正道魁首，一旦被攻破，意味着整个中土的抵抗力量将彻底崩盘，生灵涂炭已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他扶着苏婉清，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凉和微微的痉挛。那是家园将毁、师门濒灭的巨大冲击。他想起栖霞镇的百姓，想起一路走来见过的那些平凡而坚韧的生命，想起苏婉清始终坚守的信念……这一切，都可能在天魔的铁蹄下化为飞灰。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在了沈墨肩上。之前所有的挣扎、追寻，似乎都是为了应对这一刻。他的血脉，是灾祸的源头，或许……也是唯一的希望所在。
“我们回去。”沈墨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平静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婉清猛地看向他，泪眼朦胧中带着惊愕：“可是……你回去……他们……” 她深知沈墨在中土正道眼中的形象，此刻回去，不仅要面对天魔，更要面对无数的偏见、敌视，甚至可能被某些人视为趁火打劫的“灾星”而群起攻之。那将是比北原更危险的龙潭虎穴。
沈墨摇了摇头，目光穿过风雪，仿佛已看到了那片燃烧的故土：“已经没有‘可是’了。你的师门需要你，中土的苍生，需要每一个能拿起武器的人。至于我……” 他顿了顿，感受到体内血脉因感知到宿命战场而传来的轻微悸动，自嘲地笑了笑，“我这‘钥匙’，总不能一直藏在鞘里。是开启毁灭，还是锁上灾祸，总得试一试。”
他看向苏婉清，眼神清澈而坦然：“而且，我答应过，与你同行。”
苏婉清望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历经磨难后沉淀下来的坚定，看着他手臂上那代表力量与诅咒的龙鳞，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重重地点头，反手紧紧握住了他扶住自己的手。无需再多言语，决意已定。
“寂静峡不能走了，太慢。”沈墨迅速判断形势，“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返回。我知道一条险路，要横穿‘葬神冰谷’，那里空间不稳定，但有天然形成的短距离空间裂隙可以利用，能节省至少一半时间。但其中危险，远超寻常。”
“再险，也比不上家园倾覆之险。”苏婉清抹去嘴角血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带路！”
两人不再犹豫，瞬间改变方向，化作两道流光，不再掩饰气息，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南方那传说中有进无出的绝险之地——“葬神冰谷”疾驰而去。
风雪愈发猛烈，仿佛要将世间一切痕迹抹去。而南归之路，已注定是一条用鲜血与牺牲铺就的征途。遥远的南方天际，那抹不祥的暗红色，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