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厂房里就响起了动静。张队长的声音穿透晨雾：“男人们都起来，今天得把东仓库的废料清出来，腾地方放新运回来的物资。”
林默和王磊跟着人群往仓库走，脚下的冰碴子被踩得咯吱响。东仓库比主厂房更破旧，屋顶破了好几个洞，雪从洞里落下来，在地上堆出一个个小小的雪堆。
“这仓库以前是放机械零件的，”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边走边跟他们搭话，“前阵子雪太大，把货架压塌了，里面堆的废料都埋在雪里，得先清干净。”
仓库里果然一片狼藉。断裂的铁架扭曲着戳向天花板，各种生锈的齿轮、螺丝和铁皮板混杂在积雪里，最里面还歪歪扭扭立着几个密封的大铁桶。
“小心点，那些铁桶里不知道装着啥，别乱碰。”络腮胡提醒道。
林默点点头，拿起铁锹开始铲雪。冰冷的铁柄冻得手心发麻，他哈了口气搓搓手，继续干活。异能带来的那点暖意似乎沉在丹田，只有用力时才会透出一丝，刚好抵御刺骨的寒冷。
王磊在旁边清理碎铁皮，突然“哎哟”一声，捂着手指蹲下身。林默赶紧过去，看到他指尖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正往外冒。
“没事吧？”林默从口袋里摸出绷带——这是苏晴昨天塞给他的，说干活容易受伤。
“小伤。”王磊咧嘴笑了笑，“想当年在工地搬砖，比这深的口子都见过。”
林默没说话，仔细帮他包扎好。刚直起身，眼角余光瞥见最里面的铁桶旁，雪地里露出一角深色的布料。他走过去，用铁锹拨开积雪，发现那是一块帆布，下面盖着个半埋在土里的木箱。
木箱上了锁，看起来很旧，表面爬满铁锈。林默试着抬了抬，挺沉。
“发现啥了？”络腮胡凑过来，“这仓库以前是个汽修厂的，说不定藏着好东西。”
林默没应声，盯着木箱上的锁——那锁是老式的铜锁，锁孔里塞满了泥土。他想起自己异能发作时指尖的寒意，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按住锁头。
试着调动那股力量，指尖慢慢泛起一层薄霜，顺着锁孔往里钻。几秒钟后，他轻轻一拧，锁“咔哒”一声开了。
“可以啊兄弟！”络腮胡眼睛一亮，“这手艺可以教我不？”
林默笑了笑，掀开箱盖。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零件或物资，而是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套军装，还有一本磨掉封皮的笔记本。
他拿起笔记本翻开，里面是用钢笔写的日记，字迹刚劲有力。第一页的日期是五年前，写着：“今天接到命令，转移物资至三号仓库，务必守住，等大部队来接。”
往后翻，记录的全是守仓库的日常——今天清点了多少罐头，昨天修好了哪个零件，甚至画了简易的防御图。直到最后一页，字迹变得潦草：“雪太大了，通讯断了三天，小张发烧了，药不多了……他们还没来，我们会守住的。”日期停留在三年前。
林默心里一沉，抬头看向那些密封的铁桶。他走过去，拍了拍桶身，听到里面传来液体晃动的声音。桶身上的标签模糊不清，但能认出“柴油”两个字。
“原来这里是个物资中转站。”络腮胡叹了口气，“看这日记，怕是当年守仓库的人……没等到大部队。”
林默把笔记本合上，放进怀里。他突然明白张队长为什么一定要清理这个仓库了——或许他早就知道这里有东西，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
中午回去吃饭时，林默把笔记本交给张队长。张队长接过笔记本，手指抚过磨掉的封皮，眼圈慢慢红了。
“这是老赵的字。”他声音沙哑，“当年他带了一个班守在这里，我们奉命突围，说好会回来接他们……”
原来张队长和这些守仓库的人是老战友。他沉默了很久，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对林默说：“那些柴油留着有用，冬天发电机要靠它运转。你今天立了功，下午不用去仓库了，跟着我去检查发电机。”
林默点头应下。苏晴递给他一碗热汤，眼里带着询问。林默摇摇头，用口型说：“没事。”
有些沉重的往事，不必说给每个人听。但他知道，这个仓库里的秘密，让他更明白了“坚守”两个字的分量——无论是当年的士兵，还是现在的他们，都在为了活下去而拼尽全力。
林默接过张队长递来的发电机图纸时，指尖还残留着笔记本上陈旧的墨迹感。图纸上的线路密密麻麻，标注着柴油管道与电机的连接点，张队长在一旁指点：“老赵他们当年藏的这些柴油，正好能让发电机撑过这个冬天。只是这机器年久失修，有些零件得换掉，你下午跟我去镇上的废品站找找看，说不定能淘到能用的。”
林默点头应下，目光却不自觉飘向窗外——苏晴正和几个女队员整理仓库里的旧军装，阳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像落了层金粉。他想起笔记本里最后那句“药不多了”，心里一动，对张队长说：“我记得仓库角落堆着几个医药箱，要不要清点一下？”
张队长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也好，说不定能找到些没过期的药。”
两人去仓库翻找时，林默果然在一个锈迹斑斑的箱子里发现了几瓶青霉素，标签虽然模糊，但保质期恰好没过。他小心地把药收进包里，想着苏晴昨天说队里的感冒药快用完了。
下午去废品站的路上，张队长突然开口：“老赵他们最后发的电报里说，发现有人在附近徘徊，像是‘那边’的人。”他没明说“那边”是谁，但林默知道指的是当年放弃救援的那批人。
林默握紧了手里的扳手——这是他从仓库里找到的，沉甸甸的，能当武器用。“他们还敢来？”
“人为财死。”张队长冷笑一声，“当年这批柴油的消息走漏后，多少人红了眼。现在知道东西在咱们手里，少不了来抢。”
废品站里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林默在一堆废铁里翻找发电机零件，忽然听到角落里传来动静。他示意张队长别动，自己悄悄摸过去，只见两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打量着墙角的旧电机，嘴里嘀咕着：“听说就是这儿，有批好东西。”
林默认出他们袖口的标志，是邻镇那个以倒卖物资为生的团伙。他没出声，只是慢慢后退，用石头轻轻敲了敲张队长的后背。张队长立刻会意，两人一左一右包抄过去。
“你们在找什么？”林默突然开口，扳手已经握在手里。
那两人吓了一跳，看到林默和张队长，脸色骤变，转身就跑。林默速度更快，一个箭步追上，扳手横在其中一人脖子后：“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哆嗦着：“是……是李老板让我们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张队长已经制服了另一人，闻言冷哼：“李老三倒是消息灵通。”他对林默使个眼色，“带回去审审。”
押着两人往回走时，林默突然想起什么，对张队长说：“发电机的零件我找到两个能用的，剩下的要不让苏晴她们去妇女队问问？上次听王婶说，她儿子以前是修电机的，说不定有存货。”
张队长笑着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回到队里，林默把青霉素交给苏晴时，她正在缝补那件旧军装。“找到几瓶药，你收着。”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却没说药的来历。
苏晴接过药瓶，眼睛亮了亮：“正好王姐发烧了，太及时了！”她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暖，“你今天累坏了吧？我煮了姜汤，给你留了一碗。”
林默的心像被热水烫了一下，接过姜汤时指尖微颤。他看着苏晴转身去照顾病人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沉重的往事和潜藏的危险，似乎都有了对抗的意义。
晚上清点物资时，林默把从废品站找到的零件递给负责修发电机的老郑，又把审问出的消息告诉张队长：“李老三果然盯上了柴油，说要带人来‘借’点。”
张队长捻着胡须笑了：“正好，让他们尝尝老赵留下的‘礼物’。”他指的是仓库里那些改装过的陷阱——当年老赵他们为了防抢，在柴油桶周围设了不少机关。
林默看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握紧了手里的扳手。他知道，硬仗还在后面，但只要身边这些人还在，他就不怕。就像笔记本里写的那样：“守住，总会有光来。”而现在，他想成为那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