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期的第七天，天难得放晴了。
铅灰色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苍白的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林默用布遮住眼睛，看了看温度计——-72℃，比昨天又低了两度。
“该走了。”他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背包，又检查了一遍猎枪。经过两天的休整，刀疤脸那边没再动静，显然是被那天的“冰裂”吓住了，但这并不代表安全。他们必须趁着这短暂的平静，赶往城西的废弃工厂。
王磊和刘燕已经把能带走的物资打包好，主要是药品、罐头和几床厚棉被，装了满满两个大背包。苏晴背着念念，小家伙今天格外乖巧，趴在苏晴肩头，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服。
“都检查好了吗？”林默最后扫视一圈这个待了半个多月的据点，墙角的炉子已经熄了，地上还留着打斗的痕迹，墙上的弹孔像只空洞的眼睛。这里曾是他们的庇护所，如今却要离开了。
“好了。”王磊扛起背包，“走吧，早走早到。”
林默点点头，拉开门。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他裹紧外套，率先走了出去。积雪没过膝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脚下的冰壳发出“咯吱”的呻吟，像是在挽留。
他们沿着路边的墙根走，尽量避开开阔地带。阳光虽然亮，却没有丝毫温度，暴露在外的皮肤很快就冻得发麻。林默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确保没人掉队。
苏晴体力不如他们，背着念念走得有些吃力，额头上结了层白霜，却咬着牙没吭声。林默看在眼里，放慢了脚步，故意落在她身边。
“我来背吧。”他低声道。
苏晴摇摇头：“没事，我能行。”
“你手都冻红了。”林默不由分说地接过念念，小家伙在他怀里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是他，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小声说：“冷。”
“抱紧点。”林默把她裹进自己的外套里，只露出个小脑袋。怀里传来小小的暖意，让他心里也跟着暖了些。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这一路来，林默总是这样，话不多，却总能在细微处照顾到每个人。她想起那天他扑过来护着她们的样子，想起他处理伤口时强忍着痛的表情，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在想什么？”王磊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苏晴脸一红，赶紧移开目光：“没、没想什么。”
王磊笑了笑，没再追问，只是说：“林默这人看着冷，心热。以前在村里，他就总帮衬我们这些亲戚，只是不爱说话。”
苏晴点点头，心里对林默的印象又清晰了些。原来他不是天生就这么强硬，只是习惯了把情绪藏在心里。
走了大概两个小时，他们在一个废弃的公交站台停下来休息。林默把念念递给苏晴，从背包里拿出雪水，分给大家。
“还有多久能到？”刘燕冻得嘴唇发紫。
林默看了看远处的高楼轮廓：“穿过前面那片工业区就到了，大概还得走三个小时。”
“歇会儿再走吧，我脚有点磨破了。”刘燕皱着眉，脱下鞋，袜子上沾着血渍。
苏晴赶紧拿出药膏：“我给你处理一下。”
林默走到站台边，警惕地观察四周。工业区那边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只有几栋破败的厂房立在雪地里，像沉默的巨人。他试着调动那股异能，指尖只有微弱的凉意，比上次更淡了，看来这力量不是随叫随到的。
“林默，你看那是什么？”王磊突然指着远处。
林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工业区的入口处，站着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手里拿着枪，正朝他们这边看。
“是守卫？”苏晴紧张起来。
林默握紧猎枪：“不好说，先别动。”
那两人看到他们，并没有过来，只是站在原地，像是在观察。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转身走进厂房，另一人则留在原地，依旧举着枪对着他们的方向。
“他们想干什么？”王磊声音发紧。
“等。”林默沉声道，“如果是工厂的人，应该会派人来盘问。如果不是……”他没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寒风呼啸着穿过站台，卷起地上的雪沫。每个人都裹紧了衣服，心里七上八下的。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厂房里走出一群人，为首的是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肩膀宽阔，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眼神锐利如鹰。
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都拿着武器，步伐沉稳，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
“是退伍军人？”王磊小声问。
林默点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些。这种气场，确实像部队里出来的。
那群人走到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为首的男人开口，声音洪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要到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从李家村来的，想找个地方落脚。”林默往前走了一步，把猎枪背到身后，“听说这里有位张队长，为人仗义，特意来投奔。”他之前听俘虏提过一句，领头的姓张。
张队长打量着他们，目光在林默、王磊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苏晴怀里的念念和受伤的刘燕，眼神缓和了些：“李家村？是不是前两天跟刀疤脸火并的那拨人？”
“是。”林默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张队长点点头：“刀疤脸那帮杂碎，早就该有人治治他们了。你们既然能从他手里活下来，倒是有点本事。”他侧身让开一条路，“进来吧，外面冷。”
林默松了口气，对王磊他们使了个眼色，跟着张队长往厂房里走。
走进厂房，一股暖气扑面而来。里面烧着几个大铁炉，十几个幸存者围在炉边，看到他们进来，都抬起头打量。厂房的角落里堆着不少物资，看起来比他们之前的据点充裕得多。
“先给他们弄点热的。”张队长对身边的人吩咐道，然后对林默说，“这里规矩简单，想留下，就得干活，不守规矩的，别怪我不客气。”
“明白。”林默点头。
苏晴抱着念念，看着眼前这相对温暖的环境，又看了看身边的林默，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至少，他们暂时安全了。
林默迎上她的目光，对她点了点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悄悄流淌，比炉子里的火更暖，比外面的冰更清。
这一路的风雪，似乎也没那么难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