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的人走后,院子里只剩下残火和散落的冰碴。林默靠在门框上,看着胳膊上那片已经恢复如常的皮肤,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像刚触过冰泉。
“真的……没事了?”刘燕的声音带着颤音,她手里还攥着那桶没泼完的雪水,桶沿结着层薄冰。
王磊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摘下冻成硬块的手套,露出冻得通红的手:“妈的,刚才吓死我了……林默,你那手到底咋回事?跟变戏法似的。”
林默摇摇头,没解释——他自己也说不清。他走到苏晴身边,看她怀里的念念已经吓得睡着了,小脸还皱着,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你们没事吧?”
“没事。”苏晴摇摇头,抬起头看他,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你呢?刚才后背被砸到了,有没有伤到?”
林默这才感觉到后背隐隐作痛,刚才扑过去时太急,被掉落的木片划了道口子。“小伤,没事。”
“怎么能是小伤?”苏晴皱起眉,拉着他往屋里走,“快进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屋里的火还没熄,炉边的温度比别处高些。苏晴让林默坐下,转身从医疗箱里翻出碘伏和纱布,又找来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他后背的衣服——布料被血渍冻住了,一扯就疼。
“忍着点。”苏晴的声音放得很轻,她沾了点温水,一点点化开布料上的冰碴,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易碎的东西。
林默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让他莫名地安定。炉子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刚才……谢谢你。”苏晴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耳语。
林默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谢你扑过来。”苏晴的动作顿了顿,“如果不是你,我和念念……”
“应该的。”林默打断她,他不习惯这种过于直白的感谢。前世见多了生死,他以为自己早就练就得心如铁石,可刚才看到木梁砸下来时,他根本没想别的。
苏晴没再说话,只是低头用碘伏擦拭伤口。药水碰到破损的皮肤,传来一阵刺痛,林默却没动。他看着墙上两人交叠的影子,突然觉得这冰冷的末世里,似乎也不全是绝望。
“好了。”苏晴系好纱布,往后退了半步,脸颊有点红,“别碰水,过两天应该就结疤了。”
林默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王磊抱着一堆烧坏的木板走进来,嘴里嘟囔着:“得赶紧修修门,不然晚上该冻透了……林默,你那本事能不能再露一手?冻点冰块把门补上?”
林默失笑:“哪有那么容易,刚才就是碰巧。”他站起身,“我去帮忙。”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血渍的指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想起刚才他扑过来时的决绝,想起他处理伤口时强装镇定的样子,还有他看着念念时,眼里一闪而过的柔软——这个总把“顾好自己”挂在嘴边的男人,其实比谁都细心。
刘燕走过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挤了挤眼睛。苏晴的脸更红了,赶紧转过身去看熟睡的念念,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外面,林默和王磊正合力用冰块修补门板。林默试着集中精神,想再调动那股奇怪的力量,指尖却只有些微的凉意,冰层安安静静的,没半点反应。
“看来真是碰巧。”王磊咂咂嘴,倒也没太失望,“不过有这运气也不错了,至少把那帮孙子吓住了。”
林默嗯了一声,心里却清楚——那不是运气。那股力量真实存在过,像沉睡的野兽,藏在他的骨血里,只在刚才那生死一线时醒了一瞬。
修完门时,天已经黑透了。极寒期的夜晚格外漫长,窗外的温度低得像能冻裂空气。刘燕煮了锅热粥,里面放了点罐头里的肉,香气在屋里弥漫开来。
念念醒了,不再像白天那样怕生,捧着小碗小口喝粥,偶尔偷偷看林默一眼,见他看过来,又赶紧低下头,嘴角却沾着米粒。
“慢点喝,没人跟你抢。”苏晴笑着帮她擦掉嘴角的米粒,眼神温柔。
林默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因为异能而起的烦躁渐渐淡了。他舀了勺粥,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从胃里散开,流遍四肢百骸。
“以后怎么办?”王磊突然开口,打破了屋里的宁静,“刀疤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地方怕是不安全了。”
林默放下勺子,沉默了片刻:“等过两天,我们去城西看看。”
“城西?”
“嗯,”林默点头,“听说那边有个废弃工厂,住着些幸存者,领头的是个退伍军人,或许能暂时落脚。”
王磊皱起眉:“去陌生地方?万一比刀疤脸还难缠呢?”
“总比在这儿坐以待毙强。”林默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而且……我的手,或许得找个地方弄明白到底咋回事。”
苏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跟你去。”
“我也去。”王磊立刻接话,“总不能让你们俩单打独斗。”
刘燕抱着念念,小声说:“我们都听你的。”
林默看着他们,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前世他孑然一身,从来不知道“有人跟着”是这种滋味——有牵绊,有责任,也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把碗里的粥喝完了。
夜里,林默照例守夜。他靠在炉边,摸了摸后背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月光从窗缝钻进来,在地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像根银色的线。
苏晴轻轻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开水:“还没睡?”
“嗯。”林默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刚才……王磊说的事,你别太担心。”苏晴站在他对面,炉光映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的轮廓,“不管是去城西,还是你的手,总会有办法的。”
林默看着她,突然觉得,或许这末世也不算太糟。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把杯子递还给她,“你也去睡吧,明天还有事。”
苏晴点点头,转身往床边走,走到一半又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才轻轻躺下。
炉子里的火渐渐弱了下去,屋里的温度慢慢降低。林默却没觉得冷,他能感觉到后背伤口的暖意,也能想起刚才苏晴递水时,指尖相触的那一点余温。
这冰封的世界里,总有些东西,是冻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