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的余韵仿佛还在空气里震荡，直到后半夜，院子外再没传来任何动静。林默安排了守夜轮班，自己值第一班，抱着猎枪坐在炉边，眼睛盯着门口，耳朵捕捉着屋外的每一丝声响。
后半夜的温度似乎又降了些，门缝里渗进来的寒气让靠近门边的地面结了层薄霜。林默往炉子里添了块煤，橘红色的火光映在他脸上，照出紧绷的线条。
凌晨时分，轮到王磊守夜，林默才靠着墙眯了会儿。他睡得很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这是末日三年刻进骨子里的本能。
第二天一早，林默被冻醒时，发现王磊正趴在桌上打盹，炉子里的火已经快灭了。他赶紧起身添煤，刚把火捅旺，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簌簌”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雪地上拖动。
林默瞬间清醒，拍醒王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
冰雾比昨天淡了些，能见度提高到了十几米。院门外的雪地上，拖着几道长长的痕迹，一直延伸到村口的方向。痕迹旁散落着几个空罐头盒和一块破旧的棉衣碎片，像是昨晚那些人仓皇逃窜时丢下的。
“他们跑了？”王磊松了口气。
林默却皱着眉，目光落在那些拖痕上。痕迹很深，不像是人跑动留下的，倒像是……拖着什么重物。
“不对劲。”林默低声道，“去阁楼看看。”
两人爬上阁楼，透过小窗户往外望。村口方向的雪地上，除了那些拖痕，还能看到几个模糊的红点，像是……血迹？
“他们内讧了？”王磊猜测。
林默没说话，心里升起一丝不安。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昨晚那些人虽然被枪声吓退，但能在极寒期里组队行动，显然不是普通的散兵游勇，不太可能因为一点小冲突就内讧。
“下去看看。”林默做了决定。
他穿上最厚的装备，背上猎枪，王磊则拎着斧头，两人打开院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65℃的低温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雪地坚硬如铁，脚下的冰爪刮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拖痕断断续续地延伸着，血迹越来越明显，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刺眼。走到村口时，拖痕突然转向了村西头的方向，那里有几间早就废弃的瓦房。
“要不要跟过去？”王磊有些犹豫，那地方太偏僻，万一有埋伏怎么办？
林默想了想，摇了摇头：“先回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据点，没必要冒险去探查未知的危险。
回到屋里，林默把看到的情况跟苏晴和刘燕说了一遍。
“会不会是……被别的东西拖走了？”苏晴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可能。
林默沉默了。他也想到了，但前世极寒期里并没有出现过能在这种低温下活动的大型生物，变异是在终极末日才开始的……难道时间线真的因为他的重生发生了偏移？
“别瞎想。”林默压下心头的不安，“现在最重要的是做好我们自己的事。王磊，去把院门关紧，再用雪把门缝填上，加固一下。”
王磊应声而去。刘燕则开始准备早饭，依旧是压缩饼干配雪水，只是这次她多烧了点热水，让每个人都能喝上一口热的。
吃过早饭，林默决定去看看地下室的三个俘虏。昨晚的枪声和外面的异动，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套出点东西。
掀开木板，打开地下室的门，一股混杂着汗味和恐惧的气息扑面而来。三个男人缩在角落里，看到林默下来，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高个子的脸色最难看，嘴唇发紫，显然是吓坏了。矮胖子头上的伤口结了层黑痂，眼神躲闪。只有那个瘦高个，虽然也在发抖，却偷偷用怨毒的眼神瞥了林默一眼。
“昨晚外面的动静，你们听到了？”林默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三人。
三人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林默走到高个子面前，用枪托碰了碰他的胳膊：“说不说？不说的话，今天的水和吃的就别想了。”
高个子身体一颤，连忙抬起头：“听……听到了，好像有枪声？还有人在外面吵架？”
“你们认识那些人吗？”林默追问。
高个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像……好像是‘刀疤脸’的人。他们是市里的一个团伙，挺狠的，抢了不少地方……”
“刀疤脸？”
“就是他们老大，脸上有个刀疤，据说以前是混黑社会的。”高个子咽了口唾沫，“我们之前跟他们抢过一次物资，差点被他们打死……”
林默心里了然。看来昨晚那些人是有组织的团伙，难怪敢在极寒期里出来活动。
“他们为什么拖着重物往村西头去？”
高个子愣了一下：“村西头？那里不是有个废弃的冷库吗？以前是村里存菜用的，后来不用了……难道他们把那里占了？”
冷库？
林默眼睛一亮。冷库的墙体厚实，保温性极好，确实是个不错的据点。而且冷库本身就有制冷设备，虽然现在用不上，但结构坚固，易守难攻。
“那个冷库大吗？能藏多少人？”
“挺大的，能装下几十号人吧。”高个子不敢隐瞒，“里面还有发电机，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林默点点头，心里有了计较。看来村西头的冷库是个潜在的威胁，必须多加留意。
“你们还知道些什么？关于市里的情况，或者其他幸存者的消息？”
高个子和矮胖子对视一眼，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他们知道的不多，大多是道听途说——市里分成了好几个势力范围，互相抢地盘；有个商场被一群退伍军人占了，据说物资很丰富；还有人说在北边看到过军队的影子，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些信息零散而混乱，但林默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至少，他知道了附近还有哪些潜在的威胁和可能的物资点。
“看来，留着你们还有点用。”林默站起身，“以后外面有什么动静，听到了就告诉我。说得好，就多给你们点吃的。”
三人连忙点头，眼里露出一丝求生的希望。
林默关上门，回到屋里，把从俘虏那里得到的信息跟王磊他们说了一遍。
“冷库？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刘燕担忧道，“他们要是真在那里扎根，肯定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不一定。”林默摇了摇头，“他们刚占了冷库，肯定要先稳固据点，短期内未必会动我们。而且，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昨晚的枪声应该能让他们忌惮一阵子。”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王磊问。
“加固防御，减少外出，静观其变。”林默沉声道，“同时，多从那三个俘虏嘴里套信息，搞清楚刀疤脸他们的实力和动向。”
他顿了顿，补充道：“苏晴，你清点一下药品，尤其是消炎药和止痛药，以防万一。王磊，我们再去弄点雪回来化水，多储备点。”
几人立刻行动起来。屋里的气氛虽然依旧凝重，但多了几分目标感。那些俘虏的价值，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他们就像一个信息窗口，让林默他们能在封闭的环境里，隐约窥见外面的世界。
窗外的冰雾渐渐散去，露出了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的屋顶和树木依旧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像一座寂静的坟墓。
林默站在窗边，看着村西头的方向，眼神深邃。
刀疤脸的团伙，废弃的冷库，还有那些神秘的拖痕……极寒期的第三天，平静的表象下，已经暗流涌动。
他知道，平静不会持续太久。或许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危险就会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他有了准备，也有了更多的信息。
生存的游戏，从来都不只是硬碰硬，信息和耐心，同样是致命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