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寒降临的第一个清晨，是被冻醒的。
林默猛地睁开眼，浑身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寒颤。炉子里的火不知何时已经弱了下去，屋里的温度降到了只有5℃，呼出的白气清晰可见。他连忙起身添煤，看着火苗重新舔舐炉壁，才感觉那刺骨的寒意稍稍退去。
“好冷……”刘燕裹紧了被子，牙齿忍不住打颤，“这才刚到极寒期，就这么冷了？”
王磊也醒了，搓着冻得发僵的手走到炉边：“温度计呢？看看多少度了。”
林默走到窗边，掀开那层薄薄的保温棉——昨晚特意在窗户内侧加了一层，此刻上面已经结了层白霜。他擦掉霜花，看向挂在院门外的温度计，瞳孔猛地一缩。
-62℃。
比他记忆中极寒期第一天的温度还要低2℃。
“多少？”王磊追问。
“-62℃。”林默的声音有些干涩。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和几人压抑的呼吸。这个数字像一块冰，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电力和供水，应该彻底断了吧？”苏晴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林默点点头。别说电力，恐怕连地下的电缆和水管，都已经被冻裂、冻硬，彻底失去了作用。整个城市，从今天起，将变成一座被冰雪彻底封锁的孤城。
他走到门口，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外面的积雪和冰层已经冻在了一起，把门缝彻底封死了。“王磊，拿斧头来。”
王磊应声拿来斧头，两人合力，才勉强把门缝里的冰凿开。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寒风如同实质般灌了进来，带着冰碴子打在脸上，生疼。
院子里的景象让人心头发紧。积雪冻成了青黑色的坚冰，脚踩上去连个印子都留不下。那辆面包车的车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壳，像披了件冰甲。远处的屋顶和树木，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雕，在微弱的晨光下泛着冷光。
更远处的城市轮廓，被一层厚厚的白雾笼罩，什么都看不清。那不是普通的雾，是极寒天气下特有的“冰雾”，能见度不足十米，吸入肺里像刀割一样。
“不能出去。”林默当机立断，“这冰雾有毒，吸多了会冻伤呼吸道。而且能见度太低，太危险。”
前世就有人不信邪，在极寒期第一天就冲进冰雾里找物资，结果要么迷路冻死在外面，要么被冰雾伤了肺，没几天就咳血而死。
王磊点点头，赶紧帮忙把门重新关上，用门闩顶死。
“那我们的水怎么办？”刘燕又开始发愁，“储备的桶装水已经不多了。”
林默早就想好了办法：“把雪运进来化水。”他指了指院子里的积雪，“用干净的桶，装雪回来，放在炉子边慢慢化，化开后沉淀一下再喝。记住，只能用院子里的雪，外面的可能被污染了。”
这是极寒期生存的第一课——学会利用冰雪获取水源。虽然麻烦，却能解燃眉之急。
王磊找出几个大桶，穿上最厚的装备，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开始往桶里装雪。每装满一桶，就赶紧运进来，再出去装下一桶。即使裹得严严实实，没一会儿他的眉毛和睫毛上还是结了层白霜，进屋后冻得直搓手。
“外面……外面有人。”王磊喘着气，声音发颤，“就在村口那边，冻在冰里了，像个……像个冰雕。”
林默心里一沉。他知道王磊说的是什么——极寒期第一天，总会有没做好准备的人，在睡梦中就被冻僵，或者试图外出时被瞬间冻结。前世他见得太多了，早已麻木，却忘了王磊他们还是第一次经历。
“别看，也别管。”林默的声音很平静，“这就是极寒期的生存法则，顾好我们自己就行。”
苏晴和刘燕的脸色都白了，但没说话。她们明白，林默说得对，在这种环境下，同情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雪化水需要时间，几人趁着这点功夫，开始检查屋里的保温情况。林默发现墙角有几处缝隙，寒风正从里面灌进来，他赶紧用旧棉花和布条堵上。苏晴则把所有能找到的毯子和衣物都拿了出来，挂在门口和窗户内侧，增加一层保温。
中午的时候，收音机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电流声。林默赶紧跑过去调台，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幸存者……听到请回答……我们在……中心医院……有物资……需要救援……”
声音很快又被杂音覆盖，再也听不到了。
“中心医院？”王磊眼睛一亮，“那里肯定有药品和食物！”
林默却摇了摇头，眼神凝重：“别去。”
“为什么？”王磊不解，“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陷阱。”林默沉声道，“极寒期第一天，医院里要么早就被抢空了，要么就是有人设下的圈套，等着像我们这样的幸存者自投罗网。前世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打着‘有物资’的旗号，实际上是为了抢夺别人的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从这里到中心医院，至少有五公里，一路上全是冰雾和冻住的障碍物，根本过不去，就算过去了，也未必能活着回来。”
王磊沉默了。他知道林默不会骗他，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苏晴却突然开口：“林默说得对，不能去。医院里有很多药品和化学试剂，极寒下可能会发生反应，产生有毒气体，更危险。”她作为护士，对这些比他们更了解。
刘燕也点头：“我们现在有吃有喝，别冒险了。”
林默看了他们一眼，心里踏实了些。至少，他们没有被“物资”冲昏头脑。
下午，屋里的温度稳定在了12℃左右，雪水也化了几桶，沉淀后清澈见底。林默用雪水烧开，泡了几包压缩饼干，这就是他们极寒期的第一顿饭。
饼干寡淡无味，但在寒冷的天气里，能有口热乎的，已经很满足了。
“地下室那三个怎么办？”王磊突然想起那三个俘虏，“这么冷，地下室会不会冻着他们？”
“死不了。”林默淡淡道，“地下室比上面暖和，而且我们给他们留了厚衣服。只要他们老实，饿不死也冻不死。”他站起身，“我去看看。”
他掀开伪装的木板，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一股混杂着汗味和寒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三个男人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看到林默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还活着？”林默踢了踢高个子的腿。
高个子连忙点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林默扔过去三瓶化好的雪水和三包压缩饼干：“省着点吃。想活下去，就老实点，别耍花样。”
说完，他关上门，重新盖好木板，回到屋里。
窗外的冰雾还没散，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极寒期的第一个夜晚，即将到来。
林默坐在炉边，看着跳动的火苗，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62℃不是终点，接下来的30天，温度还会更低，挑战也会更多。
生存第一课，他们及格了——认清现实，放弃幻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但后面的课，只会更难。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12月1日。
极寒期，第1天。
他们的倒计时，还有29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