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带着嫂子刘燕赶来时，脸色比昨天更加凝重。他把面包车停在院门外，跳下车就快步走进来，声音压得很低：“出事了，村里开始不对劲了。”
“怎么了？”林默正在加固掩体，闻言停下手里的活。
“强子那帮人回去后，不知道跟村里人说了什么，现在好多人都知道咱们这儿囤了东西。”王磊抹了把脸，“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几户人家都在门口探头探脑，眼神不对。还有，镇上的超市已经空了，昨天下午就有人开始抢东西，警察来了也没用。”
林默皱起眉。比预想中更快，恐慌已经开始蔓延。“你把仓库那边的东西都带过来了？”
“带了些要紧的，剩下的锁起来了，应该没人敢动。”王磊指了指车厢，“主要是把人先送来，那边就两户人家，万一被盯上，根本守不住。”
刘燕抱着一个装满衣物的箱子，脸色发白：“路上看到有人拖着行李往城外走，说是要去南方亲戚家躲躲。还有人在路边吵架，就为了抢一瓶水……”
苏晴走过去帮她搬箱子，轻声安慰了几句。经历过昨晚的冲突，她虽然还是害怕，却比之前镇定了不少。
林默看向院门外，原本还算平静的李家村，此刻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争吵声。他知道，随着寒潮预警的扩散和物资的逐渐匮乏，这种混乱只会愈演愈烈。
“王磊，跟我来。”林默拎起斧头，“去把周围几户空房子的门窗拆了。”
“拆那个干啥？”王磊愣了一下。
“做路障。”林默言简意赅，“把木板和门框拆下来，堆在村口的必经之路上，能拖延点时间。”他记得前世极寒期初期，有不少幸存者就是靠着这种简陋的路障，挡住了第一批抢物资的暴徒。
王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应下。两人扛着工具出了门，苏晴和刘燕则留在院子里，继续整理物资和加固屋内的保温层。
拆空房门窗的时候，果然遇到了几个村民。对方远远地看着，眼神复杂，有好奇，有贪婪，却没人敢上前搭话——显然是被昨晚的冲突吓住了。林默和王磊没理会，手脚麻利地拆了三四户人家的门板和窗框，堆在村口那条通往外界的小路上，用铁链简单固定了一下，形成一道不算坚固但足够碍眼的路障。
“这样能顶用吗？”王磊看着那堆歪歪扭扭的木板，有些怀疑。
“顶不了多久，但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林默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回去再弄点动静出来。”
回到据点，林默把那把复合弓找了出来——昨天卖弓的钱已经用在囤货上了，但他特意留了一把普通的反曲弓和几十支箭。他走到院子里，对着墙角的一个旧水桶拉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精准地射穿了桶底，力道之大让水桶晃了晃。
这动静惊动了周围的人，几个探头探脑的村民吓了一跳，慌忙缩回了屋里。
“这是做给他们看的。”林默放下弓，对王磊道，“让他们知道我们有远程武器，不敢轻易靠近。”
王磊恍然大悟，心里踏实了不少。
下午，天气开始出现明显变化。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渐渐被乌云覆盖，风里的寒意越来越重，吹在脸上像针扎一样。林默拿出温度计挂在院门口，指针已经降到了5℃，而且还在缓慢下降。
“比预报的低了快10度。”林默看着温度计，眼神凝重，“官方预警说的‘超强寒潮’，恐怕比我记忆里来得更猛。”
前世极寒期降临前，气温虽然下降，但并没有这么明显的异常。这细微的偏差让他心里升起一丝不安——难道因为他的重生，时间线发生了细微的偏移？
“那我们的准备……够吗？”刘燕忍不住问，声音带着担忧。她虽然没经历过末日，但光是想想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就觉得浑身发冷。
“够。”林默语气肯定，“我们的保暖物资和燃料都是按-60℃准备的，就算再冷点，也能撑住。”他顿了顿，补充道，“从今天起，除了必要的警戒，所有人尽量待在屋里，减少热量消耗。”
傍晚时分，天空飘起了雪花。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就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不到一个小时，地面就积起了薄薄一层白霜。
这在11月底的北方虽然不算罕见，但雪下得这么急、这么大，还是让人心头发紧。
林默打开收音机，调了几个频道，大部分都是杂音，只有一个本地频道还在断断续续地播放着新闻：“……紧急通知，受强冷空气影响，未来24小时内气温将大幅下降，预计最低温度降至-10℃，请市民朋友们做好防寒准备，尽量减少外出……”
“-10℃？”王磊皱眉，“这跟你说的差远了。”
“这只是开始。”林默关掉收音机，“官方不会一下子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怕引起恐慌。但这已经能说明问题了，明天的温度，只会更低。”
果然，第二天一早，雪停了，但气温骤降到了-15℃。院子里的积雪冻成了坚硬的冰壳，踩上去咯吱作响。温度计的指针死死钉在-15℃的位置，寒风呼啸着掠过屋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鬼哭。
村里彻底乱了。
有人穿着单薄的外套在雪地里狂奔，哭喊着找人求助；有人家的水管冻裂，自来水顺着门缝流出来，很快在门口结成了冰；还有人敲响了村委会的大门，要求村里发放取暖物资，却被告知“村里也没有储备”。
恐慌像病毒一样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次的寒潮可能真的非同小可。他们开始四处敲门，向邻里借棉衣、借食物，甚至有人直接在路边抢夺路人的包裹。
林默他们的据点成了村里少数几个安静的角落。院门关得死死的，门口的路障和那辆横放的面包车像一道屏障，将外面的混乱隔绝在外。但他们都知道，这道屏障只能挡住一时。
“有人在拆村口的路障。”负责警戒的王磊从阁楼下来，脸色难看，“是强子他们，还有几个昨天没见过的人，看样子是从镇上过来的。”
林默走到窗边，透过木板缝隙往外看。果然，十几个男人正拿着撬棍和斧头，费力地拆着他们昨天堆起来的路障。强子也在其中，胳膊上还缠着绷带，眼神阴鸷地盯着林默他们的据点方向。
“他们人变多了。”苏晴也看到了，声音发紧，“好像还有人拿着刀。”
林默握紧了手里的砍刀。从村民到暴徒，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寒冷的夜晚和一点生存的压力。
“把地下室的煤炭搬上来一些，烧炉子。”林默突然道。
“现在就烧？”王磊愣了一下，现在虽然冷，但屋里还能忍受。
“烧。”林默点头，“让烟囱冒烟，让他们知道我们有足够的燃料，也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怕冷。”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把所有能反光的东西都找出来，贴在窗户内侧。”
“反光？”
“用镜子或者金属片，对着外面。”林默解释道，“如果他们有人靠近，阳光反射过去能晃到他们的眼睛，算是个简单的预警。”
王磊和刘燕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厨房的铁皮炉子就烧了起来，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炉壁，发出噼啪的声响，温暖的空气开始在屋里弥漫。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显眼，远远就能看到。
苏晴则找来了几面小镜子和一些易拉罐的拉环，小心翼翼地贴在窗户内侧，调整好角度。
林默站在窗边，看着村口那帮人终于拆掉了路障，却没有立刻过来，只是在远处徘徊。显然，那道青烟和他们之前的强硬态度，让对方心存忌惮。
“他们在等。”林默低声道，“等更冷的时候，等我们的燃料耗尽，等我们撑不住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温度计，-18℃。
距离极寒降临，还有7天。
寒潮只是初显威力，真正的冰封地狱还没到来。但林默知道，人心的防线，已经在这场提前到来的寒冷中，开始寸寸崩塌。
他转身走到炉子旁，伸出手烤了烤火。温暖的感觉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他心头的沉重。
接下来的7天，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冷，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危险。
他们能做的，只有守好这方寸之地，等待那最终审判的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