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里的紧急通知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默心里漾开层层涟漪。他反复调着频率，试图捕捉更多信息，可除了断断续续的杂音，再没听到任何有用的内容。或许是信号塔已经开始受低温影响，或许是官方有意控制消息扩散的范围，避免引发大规模恐慌。
但林默知道，这道预警一旦传出去，哪怕只有少数人接收到，也足以打破表面的平静。
他拿出手机，给表哥发了条信息：“官方预警已出，注意隐蔽，别让太多人知道你们的准备。”
表哥几乎是秒回：“刚听邻居说收音机里有消息，我跟你嫂子正把东西往仓库里搬呢，放心，没声张。”
放下手机，林默走到院子里。夜色渐浓，李家村的灯光稀稀拉拉，偶尔有几声狗吠划破寂静，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可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紧张正在空气中弥漫——就像暴风雨来临前，那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闷。
他转身回屋，开始整理工具。撬棍和砍刀被他擦拭干净，放在客厅门口的角落，伸手就能拿到。铁链和挂锁也分门别类放好，随时可以用来加固院门。做完这些，他又检查了一遍地下室的物资，确认压缩饼干和罐头的数量，估算着如果加上苏晴，这些食物能支撑多久。
“还得再补一批。”林默喃喃自语。他打开购物软件，发现之前下单的太阳能充电板和储能电源已经发货，预计明天就能到。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回温期到来后，这两样东西将是维持通讯和照明的关键。
第二天一早，林默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抄起撬棍走到门后，低声问：“谁？”
“是我，王磊。”门外传来表哥的声音。
林默松了口气，打开门。表哥王磊和表嫂刘燕站在门口，两人都背着巨大的登山包，脸上带着疲惫，眼神却很警惕。
“咋这么早？”林默侧身让他们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不放心你这边，过来看看。”王磊放下背包，环顾着改造后的小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这弄得可以啊，比我们那仓库结实多了。”
“你们那边怎么样？”林默问。
“还行，仓库是钢筋混凝土的，我们找了点木板把窗户封了，物资也搬进去了。”刘燕接过话头，语气有些担忧，“就是……今天早上去买东西的时候，发现超市里人多了不少，米面油和感冒药的货架都空了一半，好多人还在议论收音机里的预警。”
林默皱起眉。这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有没有人跟你们打听？”
“有几个相熟的邻居问我们是不是也在囤货，我就说王磊工地上要赶工期，怕下雪耽误事，提前备点吃的。”刘燕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他们信不信。”
“信不信都别管，从现在起，没事别出门。”林默语气严肃，“还有，你们那仓库周围住的人多吗？”
“不多，就两户人家，都是老人，平时不怎么来往。”王磊说。
“那就好。”林默点点头，“记住，不管谁敲门，除非是我，否则千万别开。极寒期一旦到了，人性这东西，最不值钱。”
王磊和刘燕对视一眼，都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们虽然没经历过末日，但从林默的语气里，也感受到了那种迫在眉睫的危险。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林默走到窗边，透过木板的缝隙往外看——是一辆快递车，停在了门口。
“我的东西到了。”林默拿起钥匙走出去。
快递师傅卸下两个巨大的箱子，一边签收一边念叨：“现在这人真是奇怪，又是太阳能板又是储能电源的，难不成要去深山老林里住？”
林默笑了笑没说话，付了钱把箱子搬进屋里。拆开一看，太阳能充电板和储能电源都完好无损。他立刻走到院子里，找了块阳光充足的地方，把太阳能板支起来，连接上储能电源。
“这东西有用吗？”王磊好奇地问。
“等停电了就知道了。”林默调试着设备，“至少能保证收音机和手电筒能用。”
中午的时候，苏晴打来了电话，说她已经买得差不多了，问能不能提前过来。
“可以，你现在就动身，注意别让人跟着。”林默报了地址，又叮嘱道，“带好你的医疗箱，越多药品越好。”
挂了电话，王磊疑惑地问：“苏晴？就是你说的那个护士？”
“嗯，她懂医术，关键时刻能救命。”林默解释道。
“人靠谱吗？”王磊有些担心，“这时候，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
“前世见过几面，不是坏人。”林默没多说，有些事，解释起来太复杂。
下午两点，苏晴到了。她开着一辆小巧的电动车，车后座和后备箱都塞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像个移动的小仓库。
“累死我了。”苏晴停好车，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到林默和王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买得有点多，实在放不下了。”
林默打开院门，帮她把东西搬进来。除了两大包衣物和被褥，剩下的全是药品和医疗用品，光抗生素就有满满一箱子，还有绷带、纱布、碘伏这些外伤用品，甚至连手术钳和缝合针线都有。
“你这是把药房搬空了？”王磊忍不住咋舌。
“我跟护士长说家里亲戚开诊所，需要点药品周转，磨了半天才弄来这些。”苏晴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医院里现在也乱得很，好多医生护士都在偷偷囤货，还有人请假说要回老家。”
林默点点头，这印证了他的猜测——预警已经在小范围内扩散开来，那些消息灵通或者足够敏锐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林默示意他们安静，走到窗边向外看。只见几个村民聚在门口，对着院子里的太阳能板指指点点。
“这老王家的房子不是租出去了吗？这人搞啥呢？弄这么个板子？”
“我早上就看见了，还有人往里面搬了好多箱子，不知道装的啥。”
“你们听说了吗？收音机里说要下大暴雪，气温要降到零下几十度，是不是真的啊？”
“不可能吧？哪有这么邪乎的事……”
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开始拍打院门。
“里面有人吗？开门！”
“我们就问几句话！”
林默的眼神沉了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对王磊和苏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出声，然后走到门后，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有事吗？”
“我们是村里人，就想问一下，你这太阳能板是干啥用的？还有你囤那么多东西，是不是知道啥消息啊？”门外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
“没什么，就是准备过冬用的，我怕冷。”林默敷衍道。
“怕冷？怕冷用得着弄这么大阵仗？”另一个声音响起，“我看你就是知道要出事，想一个人独吞物资！”
“就是！这时候了，应该把东西拿出来大家分一分！”
“开门！不然我们就砸门了！”
喧哗声越来越激烈，甚至有人开始用石头砸门，发出砰砰的响声。
林默握紧了手里的撬棍，眼神冰冷。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随着极寒期的临近，这样的冲突只会越来越多。
“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硬闯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门外有人喊道。
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撞击声，铁门被撞得嗡嗡作响。
王磊和苏晴脸色都白了，紧紧靠在一起。
林默深吸一口气，走到院子里，捡起一块石头，对着门外大声喊道：“这是我租的房子，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再敢撞门，我就不客气了！”
门外的撞击声停了一下，随即传来更愤怒的叫嚣：“还敢嘴硬！兄弟们，加把劲，把门撞开！”
撞击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猛烈。
林默知道，这扇铁门虽然坚固，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他对王磊喊道：“去拿铁链和锁！”
王磊反应过来，赶紧跑去地下室拿东西。
苏晴则躲在一旁，脸色苍白，却还是紧紧抱着她的医疗箱——那是她能提供的唯一价值。
林默看着摇晃的铁门，眼神越来越冷。
他原本想低调度过这最后的倒计时，可现在看来，有些人，不打疼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极寒还未降临，人性的寒冬，已经提前到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