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解救危难回忆往昔 指点迷津遥望未来
书名:人间高考 作者:茜纱公子 本章字数:6467字 发布时间:2020-09-02

话说里南昏厥在地,全盛和秀兰都吓得不轻。全盛背起儿子就往村诊所跑。秀兰抓起伞追出来,为父子俩遮风挡雨。奈何雨势如泼,伞小如盖,哪里遮得住?骤然间,一道刺目闪电撕裂长空,将雨幕照得惨白如昼,紧接着一声炸雷轰然滚过,震得人耳膜生疼。里南被这雷声惊醒,发觉自己正趴在父亲湿透的背上,母亲在一旁艰难地撑着伞,三人皆如落汤鸡一般。他顿时悲从中来,挣扎哭喊:“我不出去!我要回家陪爷爷!我要回家陪爷爷!”

全盛和秀兰见他悲痛欲绝,又见暴雨倾盆不止,相顾无言,只得将他背回。到了西厢房,里南从父亲背上滑落,跪倒在爷爷遗体前,无声的泪水汹涌而下。夫妇俩站在他身后,手足无措,亦是泪如雨下。真个是:

逝者已登极乐天,生者犹困苦情园。

全盛的外祖家因袁氏自尽一事,早已与库家断绝往来。库家除了海家庄的远亲,并无紧要亲戚。街坊们虽不同姓,却多与安贵母亲秦英子同宗,又是近邻,闻讯纷纷前来安慰全盛夫妇,表示愿听调遣,帮忙料理安贵后事。全盛夫妇一一谢过,心中感念邻里情谊,然变故突至,仍是心乱如麻。

黄昏时分,雨势未减。全盛正恍惚间,忽听门外传来脆生生的呼喊:“全盛哥!秀兰嫂!我爷爷来了!”全盛急忙迎出,见一老者由一小女孩搀扶,撑着把破旧的黄油布伞,立在苦情园门口。全盛赶紧将祖孙二人让进家中,声音哽咽:“舅姥爷,这么大的雨,您老咋来了?”

原来这是秦诗诗搀着祖父前来吊慰。论起辈分,诗诗爷爷是秦英子的远房堂弟,即安贵的舅舅,故全盛称其舅姥爷。

老人未进堂屋,径直来到西厢房,望着安贵的遗容,不禁老泪纵横:“你爹啊,一辈子命苦,从不与人争竞,到头来连老天爷也不肯给点福气,走得恁急,没福啊!”

见爷爷伤心,诗诗也红了眼眶。她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里南,只见他目光呆滞,面容枯槁,忙蹲下身去,握住他那冰凉的手,轻声唤道:“里南!里南!”里南却如泥塑木雕,毫无反应。

临别时,老人对全盛叮嘱:“你也节哀!赶紧让你爹入土为安是正经,别让人看了笑话。”全盛含泪点头。

送走祖孙二人,天已黑透。全盛撑着伞立在雨中,回望这破败的苦情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正欲转身回屋,忽听东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全盛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卡车冲破茫茫雨幕,稳稳停在苦情园门口。

全盛正自惊疑,一个穿雨衣的人已从车后跳下,朝他喊道:“全盛哥!”全盛辨认良久,才猛然认出竟是桩辕高中时的同窗何强!久别重逢,恍如隔世,他怔忡半晌才回过神来。紧接着,驾驶室和车后厢又跳下几个穿雨衣的人,竟全是当年同寝的兄弟!全盛忙不迭地将众人请进家中。

走在最前的是当年的宿舍老大哥张国林,如今是刘垒一中初三(1)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国林进门时,借着车灯微光,瞥见苦情园开在东南角的小门已是墙颓门歪,进院又见靠山影壁朽败不堪,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悲凉。全盛欲将众人让进堂屋,国林却道:“先给库叔磕个头吧!”说罢率众兄弟步入西厢房,齐刷刷跪倒,对着安贵遗体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

礼毕,众人被请入堂屋。秀兰一边倒茶,一边问道:“这路烂成这样,你们是咋来的?”其中年纪最小、心直口快的李铁柱抢着说:“嫂子,我们是接到国林大哥的信儿,约好了一起来的。知道全盛哥没亲兄弟,就是专门来搭把手的!”秀兰闻言,感激涕零,一时竟哽咽难言。

国林问全盛:“上次在乡医院碰面,不是说恢复得挺好吗?”全盛的眼泪又“吧嗒吧嗒”落下,声音哽咽:“今早还好好的,晌午就不行了!也不知咋就……”众人听罢,皆默然垂首。国林从口袋掏出一个信封,塞给全盛。全盛知是钱,死活不肯收:“你们能来,这份情义我记一辈子了!这个,万万不能收!”国林正色道:“都啥时候了,还分里外!”说着硬将信封塞进全盛衣兜。全盛推让不过,只得收下这份沉甸甸的情谊。

未等全盛道谢,国林已开始分派任务:“吕岩、铁柱开车去买棺材和纸扎,注意密封,别让雨淋了;何强联系唢呐班子,明儿一早务必到;韩乡去找厨子,要手艺好的,自带家伙什儿,明早准点到;景休、蓝河明早去乡里买塑料布或帆布,搭棚子用,明早带来;全盛你明儿召集街坊邻居过来帮忙,和我们一起搭棚子。”众人领命,又叙谈片刻,见天色已晚,便匆匆告辞。全盛秀兰苦留不住,只得相送出门。

走出大门,吕岩随口道:“这门开在犄角旮旯,又窄,该在中间修个大门。”跟在后面的铁柱听了,大声道:“你懂啥!西北东南是乾坤位,动不得!这风水学问,现在那些有钱有势的可讲究着呢!我们村有个看风水的,看得可准了,我这些都是听来的。”众人闻言,哈哈一笑,只当是趣谈。

全盛将兄弟们送至门外,千恩万谢,目送卡车消失在雨夜中。

第二日清早,殷秦庄的人刚起身,便听见村子东北角哀乐震天,哭声动地。知情者无不惊诧,库家竟在一夜之间万事齐备。众人冒雨前来,只见厨灶、上好的棺木、各色纸扎、遮天蔽日的帐篷一应俱全,无不啧啧称奇。四班唢呐队在帐篷下,趁着雨势,吹打得格外卖力,甚是喧腾。国林带着众兄弟迎客、记账、端盘、敬烟,井井有条。全盛和里南父子俩跪在灵堂中,哭得昏天黑地。

预报的连阴雨,竟在全盛里南对安贵棺椁行三跪九叩大礼时,云开雨散。众人目睹此景,惊叹不已,有的说是安贵升天,云彩让道;有的说是全盛里南孝感动天。

六位兄弟从清晨一直忙到暮色四合,见秀兰早已备好酒菜,又因多年未见,便不再推辞,围坐叙旧。

酒过三巡,话题转到生意发财上。全盛问谁最得意,众人皆指铁柱。铁柱夹了口菜,笑道:“哥,你是少出门,不知外头啥光景。我算啥?就是个跑腿的。外头的人,那才叫赚疯了!”

吕岩打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外头高人自然多。可咱兄弟几个里头,数你发得最旺!”

全盛又问:“铁柱,说说你咋发的?”

铁柱来了兴致:“咱县东北,尤其我们东岭镇,全是山,以前没路,穷得叮当响。前年蓝县长发话,说交通是卡咱商兴县脖子的根儿,要在全县大办交通,头一炮就在县东修路。这路一通,我们镇上一个姓梁的老板,立马在山上开了石场,专供修路工程用料,早赚得盆满钵满了。我不过是会开车,借钱买了辆车,给他拉拉碎石,挣点辛苦钱。如今那梁老板已是咱县首富,人称‘梁千万’!去年他又在山上开了水泥厂,还在县里投了个化工厂,把北郊那老国营厂都挤垮了,如今已是市人大代表了!”

蓝河叹道:“能瞅准机会,敢下本钱,是个人物!”

铁柱又道:“这就叫‘龙生龙,凤生凤’。梁老板不光有本事,那是命里该有!他那宝贝儿子,我见过一回,俊得赛过电影明星!”

全盛感慨:“蓝县长大办交通,真是给百姓办了件大好事!”

吕岩却惋惜道:“提起蓝县长,真叫人唏嘘。他为百姓办实事,自家却……”众人好奇追问。吕岩道:“他家本来挺好,可妻子去年车祸走了。正上大学的儿子知道后跑回来,一味怨他爸,学也不上了,在县城开了个网吧,跟些混混瞎混,甚至跟他爸断了来往,结婚都没请他。如今蓝县长就剩个闺女,听说模样没挑,就是皮肤有点黑,正念初中。”

国林听罢,叹息道:“蓝县长这样的好人,怎落得这般光景?真是好人没好报!他不但大办交通,还重视教育,我们教师工资有着落,都是他的功绩啊!”

说到这儿,国林想起一事:“对了,昨儿我设法联系上了建设。可他说有任务,走不开。别的也没多说。”全盛没太在意,随口问:“建设现在咋样?好久没他信儿了。”

铁柱已有几分醉意,又灌下一杯酒,愤然道:“全盛哥,你还惦记他?人家现在是领导了,哪还记得咱?”接着怒气冲冲:“当初想拉赞助,求我引见梁千万时,哥长哥短。后来,我哥家老大想上商中,找他帮忙,他先是推三阻四,说学校管得严。后来才明白,是想要好处!咱兄弟的钱他也收?”全盛疑惑:“建设……不至于吧?”

一直沉默坐在国林右边的何强,此时开口:“他其实一点没变!有句话我知道不该说,可憋着难受,还是想告诉全盛哥!”众人忙问何话。何强仰脖干了一杯,放下酒杯道:“我一直替全盛哥叫屈。当年建设和你约好一起报北大,其实他志愿表上填的根本不是北大,是省师大!他跟你约考北大,就是怕你考上了他考不上丢人!他知道你俩都考不上!”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唏嘘不已。原来当年在桩辕高中,全盛与这六人,还有一个叫贾建设的同住一舍。贾建设家在偏远的东山县,因路途遥远,不常回去,倒常随全盛回家。安贵见这孩子聪明懂事,很是喜欢,每次他来都做好吃的款待,因此全盛与建设关系最铁。临填志愿,建设约全盛同报北大,结果双双落榜。全盛觉得复读丢脸,回家务农;建设复读一年,考上了省师大,毕业后分到城关中学教书。后来商兴中学兼并城关中学,建设便成了商兴中学教师,多年打拼,如今已是教导处副主任。

全盛举起酒杯,悲声道:“当年不去复读,一半是觉得再读也考不上北大,怕丢人;一半是不忍心看我爹再供我吃苦。如今才知错了……这世道机会是多,可没知识、没本事,抓不住啊!自己不成器,不仅连累长辈受罪吃苦,更要祸及子孙!”

铁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激动道:“现在这社会,没文化真他妈寸步难行!我闺女还小,将来她要能考上好大学,我现在吃多少苦都值!我姐家孩子跟里南差不多大,在乡里上学,整天野得没影,根本管不住。这不,前阵子花大钱送县实验初中了,听说管得严,也不知咋样!”吕岩放下酒杯,叹道:“咱再使劲,孩子不上心,也是白搭。我那小子也是,天天泡游戏厅,我都快死心了。”韩乡也郁闷道:“我闺女倒是肯下死劲儿学,可就是不开窍。骂她吧,她也真用功了。唉!许是祖坟上就没冒过那上名牌大学的青烟儿!”

国林放下筷子,笑道:“这事儿你们真该跟全盛秀兰取取经。咱兄弟几个的孩子里,可就出了里南这一个神童!上学期乡里抽考,里南六门满分,全乡第一,把李校长乐得合不拢嘴。”

大家听了,忙问全盛教子之道。全盛心里得意,嘴上却道:“我也没咋管他,随他自己长。将来能有出息,是他的造化。”

吕岩笑道:“全盛哥,快把里南叫来,让咱看看神童是咋学的!对了,里南将来上高中,找找建设,说不定能转到商中去。现在的商中可比咱桩辕高中强太多了。里南他爷爷当年对建设那么好,这点面子他总得给吧?”

全盛呵呵一笑,未置可否,起身去厨房。昏暗灯光下,见秀兰在炒菜,里南在烧火,便对里南道:“里南,来!你几个叔伯想见见你!”里南却恍若未闻,只盯着灶膛里的火光,一声不吭。全盛见他不动,有些生气:“你这孩子今儿咋了?叔伯们难得来,还是给咱家帮忙的。”里南这才转过头,低声道:“我今儿不想说话。”

全盛正要发火,火光映照下,却见他满脸泪痕,一时愣住。秀兰停下手里的活儿,回头劝道:“今儿就别让他去了。”全盛悻悻回到堂屋,对众人叹道:“这孩子,心里还难受着呢!”众人知他爷孙情深,不再勉强。

又闲话一阵,六兄弟起身告辞。全盛苦留不住,只得相送。

走出大门,吕岩随口道:“这门这么窄,还在这角落里,应该在中间修个大门。”走在后面的铁柱听了,大声道:“你懂啥!西北东南是乾坤位,动不得!这风水学问你们别不信,现在那些有钱有势的,都信这个。我们村有个看风水的,看得可准了,我这些都是听来的。”众人听了,哈哈一笑,只当是闲谈。

全盛将众兄弟送出门外,再三道谢,目送卡车远去。

第二日清晨,诗诗来唤里南一同上学。里南胡乱扒了几口饭,默默随她出门。诗诗见他一路不语,也不敢多言,偷眼瞧他,只见他双眼红肿如桃,知他昨夜又哭了一宿。

刘垒一中的校园布局简单,四周围绕着一圈矮房,食堂、小卖部、实验室、教师公寓等如众星拱月,簇拥着中央的教学楼。教学楼更是简洁明了:初一、初二、初三依次占据一、二、三层,两侧耳房则是各年级的教师办公室。

里南来到教室,沉默地坐在座位上。昔日课堂上,能紧随老师思路、应答如流的,唯有库里南。如今他一言不发,课堂气氛顿时沉闷如死水。老师们都有些无所适从。一连数日如此,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这天下午放学后,数学老师朱景凯将他叫到办公室,问道:“你这是咋回事?一下子成闷葫芦了?”里南垂着头,一言不发,呆立如木偶。

这时,张国林推门走进初二年级办公室,见只有景凯和一个学生,便问:“朱老师,杨老师呢?”景凯见是国林,随口道:“不知道,许是打乒乓球去了吧。”

国林正欲转身,无意间瞥见那学生的背影似曾相识,细看竟是库里南,便走上前问景凯:“朱老师,这孩子怎么了?”

景凯见国林问起,叹气道:“这孩子脑瓜子灵,是块读书的料,平常也挺用功。这几天不知咋了,上课一声不吭,蔫头耷脑的。你看,我一问,他就这样,低头不吭声。”

国林递给景凯一支烟,笑道:“开导学生我在行。交给我吧,我帮你聊聊。”景凯喜出望外:“张老师,还是你们学文的嘴皮子利索!我们这些学理的,道理都在肚里,倒不出来啊!”

国林呵呵一笑,带着里南来到楼上初三办公室。办公室里原有一位女老师在嗑瓜子,见国林带学生进来,识趣地离开了。

国林找了把椅子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里南坐。里南低头坐下,依旧沉默。国林点了支烟,吸了一口,问道:“里南,是不是还在为爷爷的事难过?生老病死,天道自然,谁也拗不过。可你若一味沉溺悲伤,耽误了学业,岂不辜负了爷爷对你的期望?”

里南听到这里,缓缓抬起头,低声道:“张伯伯,我不想上学了。”国林一惊:“为啥?”里南道:“我觉得……上学没用!”国林追问:“为啥这样想?咋会没用?”里南突然激动起来:“您看我爷爷,满肚子学问,可一辈子多苦!还有我爸,比村里谁书读得少?最后不还是回来种地!”

国林闻言,心头掠过一阵悲凉。他掐灭烟头,又点上一支,深吸一口,叹道:“里南,你的心情我懂,可想法不对。你爷爷是时运不济,你爹是性格使然。知道前几天你爹跟我们说了啥吗?”里南摇头。国林猛吸一口烟:“你爹说,他当年放弃复读,不光是为面子,更是心疼你爷爷太累,想回家替他分担。可你知道他现在有多悔吗?他说:‘自己不成器,不仅连累长辈受罪吃苦,更要祸及子孙!’”里南听了,复又低下头,默然不语。

国林见他似有所动,语重心长道:“知道吗?我和你爹有个同学叫贾建设,当年一起落榜。你爹没复读,他复读了,后来考上省师大。如今人家是商兴中学教导处副主任,在县里也算有头有脸。他当初若像你爹一样回家种地,现在谁认得他?这年头,没文化真不行!你说的那些我也知道,有人没念多少书也发了财。可他们发财,靠的是天生的脑子和胆识。要是当初好好念书,兴许成就不止于此!懂吗?真想帮爹妈,现在就得在学校拼了命学,将来才有本事让他们过好日子。读书不光为谋生,更是让人不糊涂、不偏激,能看清脚下的路,解开心里的结。”国林顿了顿,又抽出一支烟,“里南,你聪明,这是老天爷赏饭,比别的孩子起点高。可光聪明远远不够!想成事,还得有摔倒了爬起来的狠劲儿,有认准了不回头的决心,有千磨万击还坚韧的毅力。人生是场修行,悲欢离合,起起落落,都是对你的试炼,也是对你的成全。无论遭遇什么,都得守住本心,别让外头的虚花迷了眼。”

里南听到这里,缓缓抬起了头。国林继续道:“一个人想成事,九分靠拼命,但更得有十分能忍的劲儿!凡事往远了看,多想想将来!高考,是咱们这些农家娃跳出农门最好、最稳的桥,你得死死抓住!”

里南低头沉思片刻,起身向国林深深鞠了一躬:“张伯伯,我懂了!谢谢您!”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诗诗在校门口等了许久,见他终于出来,欣喜地迎上去,却见他脸上泪痕犹在,便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一路不敢多言。

里南一路低头回味着张伯伯的话,回到家中,看着父母疲惫的身影,暗暗发誓:定要以十二分的努力读书,考上北大,重振库家门楣,绝不让爹妈再受半分劳累与委屈。夜里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许久才朦胧睡去。刚入梦,便见一处仙境般所在,一白衣女子临溪背立,身影朦胧却感觉无比真切。待她缓缓回首之际,里南猛然惊醒。睁眼沉思良久,不知这幻境究竟何处。他拉亮灯坐起,见枕边案头放着一本《诗经》,心有所感,提笔仿作一首《美人》:

见美人兮,溪流之畔,妩媚其姿,婉转其颜。

见美人兮,雾霭之间,香肌玉骨,神韵天然。

见美人兮,恍惚之眼,辗转反侧,长夜难眠。

见美人兮,梦魂之渊,千回百转,泣涕涟涟。

怕母亲看见,他将诗稿悄悄夹入书中。次日是周末,里南吃过午饭,随手拿起那本《诗经》去了河边。读了一会儿诗,倦意袭来,便躺在河坡草丛里闭目小憩。正酣睡间,忽觉脸上有东西爬动,以为是蚂蚱之类,睁眼一看,却是……

欲知里南睁眼看见什么,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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